林岸向公司请了四天假,专职在家照顾行动不便的伤员林潮白。
这期间他真是在几乎生不如死的在纠结中痛苦,在痛苦中纠结,每天面对林潮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恨不得自已掏心剜肺,来弥补对林潮白的伤害,以挽回他们这份来之不易的兄弟情。
但时光终究不能倒流,他再后悔,再愧疚,也是无济于事,只能一圈圈的把自已绕的更死。
就在林岸郁结到寝食不安,五内俱焚,几乎要得了抑郁症的时候,他哥哥林潮白这个冷定异常的受害者终于出声了。
那天晚上,林岸神思不定的洗完碗,出了厨房门,浑浑噩噩的手足无措时,突然间就看到本应该拖着病体卧倒在床的哥哥穿着一身休闲的居家服,与往日无异的端坐在沙发上,一派精英男神,高岭之花的无上风采。
“啊,哥,你没事了?”林岸魔怔了片刻,一瞬间几乎以为这几天的事情不过是噩梦一场。
林潮白望着他,微微颔首:“没事了。”
“哦。”林岸喏喏的跟着点了点头,挨着厨房门一动也不敢动,就像是犯了大错见到老师的学生,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过来。”林潮白淡淡的望着他的惊吓万分的弟弟,冲他招了招手。
林岸险些没有被吓死,踌躇了半天,还是磨磨蹭蹭的蹭到了林潮白对面的沙发上。
林潮白依旧不错目的望着他,但是他的目光不热烈也不冷淡,只是缓缓散散的,似有若无的,没有任何林岸曾经想象过的东西。
“哥,“林岸的嘴巴张了再张,最终微微红了眼,垂下头闷闷道:“我对不起你。”
林潮白静静的望着他,一动不动,柔和的乳白色灯光静静的笼在他身上,映的他好像是一尊姿态万方的雕塑,带着朦胧的让人无法轻易接近的冰冷气息。
”这就是你这几天思考得出的结果?”蓦然,林潮白突然微微欠了欠身,缓缓的将一只手臂半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林潮白始终都是一个整肃严谨的人,颇有些古代君子端方的味道,行走坐卧,皆有章法,动静之间都从容优雅,决然没有半分红尘中粗俗的气息。但是他现在的动作却没有了往日里的一丝不苟,他歪着半边身子,轻轻地靠在一侧的扶手上,显得即随意而轻松。
“哥,我......”林岸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那你说,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林潮白语气淡淡的,像一缕无意间吹过的风。
“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蓦地,林潮白问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林岸一愣,脑子慢了半拍,没有回答。
林潮白冷冷漠漠的望着他:“你不是正准备搬出去么?不如我们就此别过。这种事终究让人无法坦然面对。”
林岸倏然一震,眼神陡然大变,连日来埋藏在心里的悔恨和痛苦汹涌澎湃的涌了出来,撞击的他胸口发疼:“哥!”他想起幼年时断然带走父母的那场车祸,又想起黑暗的森林里,林潮白奄奄一息的样子。
“哥!”他心中大恸,合身向前跪倒在林潮白面前,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泪流满面:“哥,你不要我了么?”
林潮白空无一物的脸上陡然荡出了一抹奇异的表情,他静静的垂眼俯视着跪倒在他脚下的人,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深情来,只是那深情沾了几分他淡漠无心的冷,近乎悲哀。
“哥,是我对不起你,你千万别不要我。”林岸拉着他的双手,将脸埋入他手心,温热的泪带着烧灼的温度,一路烫到他心底去。
“那你是想让我忘记这一切,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若无其事的做你亲爱的好哥哥?”林潮白轻轻的抽出一只手,深情的抚摸着他的头顶,语气中有了某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不,不是。”林岸抬起头仰望着他:“这根本就忘不了啊!哥!哥!我对不起你!”
林潮白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突然伸出手,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揩过他眼角的一滴泪,看了看,而后轻轻的放在嘴边舔了一下,脸上又露出那种奇异的表情来。
林岸伏在他腿上,眼泪簌簌的落下,透过他的裤子,一片温热。
林潮白有些怔怔的,他的眉头突兀的蹙起,似乎在拼命的抑制心中某种喷涌愈发的感情。
“你别担心。”林潮白轻轻的俯身,将林岸的头拥入怀里,空出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于男人来说,这事算不得什么,就当是一场荒唐滑稽的梦好了。我虽然是你哥哥,但我们毕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要挂怀。”
林岸一只手攥住他的衬衫,悔恨如刀,一分分切割他的胸臆:“哥,我对不起你。但如果你是别的什么人,我当然可以把它当做一场梦给忘了。但是,你不行,因为你是我哥,你是我如今唯一的亲人。”林岸哭倒在他腿上:”我......我......在乎你啊。”
林潮白的眼神瞬间震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眉眼间突然爬上一丝扭曲的表情,就像一张完美的面具上陡然裂开了一条细缝,而后那细缝飞速的蔓延开去,随即便占据了他整张脸。
林潮白迅疾的抬手覆上自已的脸,他觉得自已带了多年的无坚不摧的面具,今日竟脆弱如纸,似乎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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