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与穆小白从郢都出发,开车奔赴雁国。倒不是没有开往雁国的空艇,只是数量稀少,十天半月才能等到一回。不过千里路程,开个大半天也就到了。穆小白拿着定位器在前面开车,李慎躺在后座闭目养神,两人面上都有些疲惫,郢都一行,着实谈不上顺利。
在分部负责人的牵线下,李慎面见了楚王。看得出来,对方并不喜欢他们这些来自长安的佣兵,当时见他不肯下跪,脸上表情很不好看,恐怕两人都在心中给对方下了同样的定义——狂妄自大之辈。
在郢都,李慎顺便去‘拜访’了同在此处的辉光分部,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自家分部的‘照顾’。
那一日,郢都屋倒楼塌,好不热闹。
这些烦心事姑且不提,李慎上一次回故乡,已经是六年前。说是故乡,但他在那里并无亲朋好友,唯一有的,只是他母亲的坟墓。
年岁越大,他就越发怀念母亲。每每忆起对方的音容笑貌,都会令他心生苦楚,无法消解的感到难过。如今到了临死之时,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再去她坟前看看。
去告诉她,自己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去告诉她,他很想她。
在路上疾速行驶的越野车突然放慢速度停下来,在前面开车的穆小白扭过头来,轻声叫了声头儿。
李慎闻声睁开眼。
“怎么了?”
穆小白指了指前面的车窗外,李慎坐起来往外看,只见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下方,黑压压站了一片人,持刀拿枪,衣甲混乱,正在紧紧闭起的城门前大声叫骂,这架势,倒有点像土匪攻城了。
他定睛看了片刻,见城头上有位老者探出身来,同下面的人大声交谈,而底下这一拨人虽然气势汹汹,却也没有多少真正的杀意,心中了悟,对穆小白道:“绕路吧。”
此处已是雁国境内,穆小白有点诧异的看向李慎,低声问:“您不管吗?”
好歹也是生养的故乡,按李慎的性子,视若不见才是奇怪,听到穆小白的问话,他笑了笑,没说话。
管?怎么管?那些看似像土匪的,八成是其他国家的正规军,吃不饱饷,便卸了甲到边邻小国来打秋风,他将这些人杀了,等他一走,他们的同伴便会来报复,本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得赔上无数条人命了。
这就是东荒,战乱不休,人命如草芥。
越野车绕过小城,又回到本来的路线上,继续往南而行。临近傍晚,一角倒映着晚霞的湖光悄然而现,穆小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没料车绕过眼前的转角,一片铺天盖地的水光便迎面而来。
带着白绒的水草在湖畔随风摇曳,天幕以下,无边无际的湖水平静如镜,雁鸟成群结队掠过水面,掀起点点波纹。
“雁湖。”
躺在后座的李慎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同样用目光注视着眼前这片美景,他轻声道,话音中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小喜悦。
“是我出生的地方。”
………………
车停在路边,李慎与穆小白在湖边搭了个石灶,脱掉鞋子,撸起裤腿,下湖摸鱼。
李慎自信满满说要让穆小白见识他打小练出的摸鱼技术,结果到最后两人把战果放一起,他输了三条。
他面不改色将穆小白多出的那三条丢回湖里,淡然道:“太多了,吃不完,就这些吧。”
穆小白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半晌,伸手从自己那堆里又拿起一条,丢回湖里。
李慎终于绷不住,尴尬的笑了声,扭过脸去。
浑身几乎湿透的两人凑在火堆边,翻着烧烤架上的洗完剥好的鱼,在烤鱼这一项上李慎又一次输给了穆小白,当他一副专业表情掏出小刀准备削木棍,后者直接从车后箱搬出了一整套炊具,还有一只装满了各式调味料的密封百格盒。
这才叫真的专业。
“我这不算什么的,封爷那才是真专业。”穆小白笑得腼腆,眼中露出憧憬之色,“传说中的七星刀就在他手上,要是有那套刀的话,我一定要去南海走一圈,看看七星片真鲷是个什么味道……”
他眼睛里仿佛有星星……李慎默默给人脑袋上打了个‘吃货’的标签。
嫌衬衫湿答答的黏在身上难受,李慎干脆光了膀子,把脑袋上的发冠拆下,甩开头发用手拧干。他侧坐在火堆旁,注视着眼前正一点点随着天光变暗的雁湖,眼中有许多怀念,和伤感。
——犹记年少时,湖畔扑彩蝶,母来唤归去,恋恋不肯依。
“头儿。”
穆小白突然开声道,一双浅黑的眼眸静静盯向两人身后的路边,在那里,有人正好奇的向这边望过来。
是个女人。
她在路边看了一会,似乎是定下决心,用双手提起裙摆向着火堆旁走过来。明亮的火光渐渐照出她娇美的容颜,和她身上那件一看就非寻常的华贵裙裾,李慎微微皱起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穆小白。
后者点点头,站起身,向对方迎过去。
“你有什么事吗?”穆小白拦在女人身前,语气冷漠,“没事的话,麻烦离开。”
被他这冷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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