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羽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易饮酒,可形势所迫,他喝完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得闹起来,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愈发惨白,放下碗的时候指尖抖得厉害,直接失手打碎了茶碗。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乔何抚了抚帽檐,慢慢把酒坛拖到了自己面前:“既然先生有雅兴,我自然奉陪到底。”说完连碗都不拿,直接举起酒坛对着嘴灌了下去。
冰凉的酒液顺着乔何的嘴角跌落到颈窝里,杨羽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喝下的酒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直烧得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倚着桌子才勉强撑住不往地下滑。
空气里弥漫起烈酒的辛辣气息。
“啪——”
乔何摔了喝空的酒坛,脸色丝毫不变,除了身上沾了点酒气以外竟像未曾喝酒一般清醒。
“既然先生这么有诚意,苏家的事我自然应允。”乔何言罢再一次起身,径直走到杨羽身前。
杨羽没力气退,也不能退,只咬牙死撑,乔何比他高大半个头,越是凑近压迫感越强。
“但是……”乔何的嗓音忽然温柔了许多,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苏家背地里想阴我,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最害怕的不是杨羽和苏士林,反倒是有些兵的神情瞬间不自然起来,一瞧就是亲眼见过乔何发火的模样。而乔何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往门外走了,与苏士林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把这个少爷气得面红耳赤。
门又开了,寒风倒灌进来,一时间烛火摇晃,门前那盏红灯笼洒了满地血淋淋的光,乔何脚步微顿,刚迈出门槛的脚缩了回来,在呼啸的夜风里摘了帽子:“杨先生,幸会。”
“幸会。”杨羽没有回头,指尖抠进了桌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继续道,“乔爷。”
乔何听他说完,终于带着人走了,这屋里的兵也都跟着乔何往外跑,只余胡二麻还歪在椅子里,见乔何走远,忽然掀起帽子往桌上一甩:“该死的丘八。”
苏士林像是终于缓过神,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扶住了杨羽。
“杨先生,苏家有没有意和我合作?”胡二麻起身对着杨羽诚恳地行了个礼。
杨羽脑子里乱哄哄的,满耳都是咆哮的风声,此刻已经快撑不下去,却还能镇定地周旋:“胡师爷说得是哪里的话?能与师爷合作是服气,只是杨某不过是个教书先生,怎么能左右苏老爷子的决定呢?”
“还望先生在苏老爷面前多美言几句。”胡二麻眼睛微微眯起,嘴里却还是一派温温和和的说辞。
杨羽只得与他就着这个话题客套起来,好在苏士林急着要走,他就跟着出了门,硬挨到荣竹斋门口,看见苏家的小轿时才“哇”的一声扶着墙吐得昏天黑地。
苏家的伙计见状一窝蜂全围了过来,有给他捶背的,有替他擦嘴的,杨羽却挣扎着往前走:“快回去,快回去!”
伙计们连忙把他抬上轿子,苏士林也钻上了一顶小轿,火急火燎地催轿夫赶快回家。
随着他们的走远,荣竹斋门前又变得冷冷清清,许久门内才走出一人,身后跟着几个狗腿的下人。
“师爷,您看苏家有没有可能和我们合作?”
胡二麻啐了一口唾沫:“病秧子,能替苏家做主和乔何那个兔崽子谈条件,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下人立刻问:“要不要找几个兄弟……”
“不妥,”胡师爷摇了摇头,“我瞧今日乔何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换了旁人他哪里会这么好说话?这杨羽有些门道,不能碰。”
下人连忙点头称是,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夜深人静,胡二麻爬上了马背,带着人往黑暗中去了,这下子荣竹斋的门口算是彻底安静了。
而杨羽瘫倒在轿子里,被颠得迷迷糊糊,身子发起热,嗓子痒得厉害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就听较外轿夫喘着粗气,风里满是蹒跚的脚步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杨羽扶下了轿子,他睁开眼睛往头顶一看,只见晦暗不明的月色里,苏公馆的牌匾高悬,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肩上。
杨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又低头吐了起来。
“坏事儿了。”苏士林下了轿子往门里跑,“快把先生扶进屋里歇下,再多端几个火盆进去。”
于是杨羽便被扯进了这座“山”,死拖活拽搬到了卧房的床上。
“爹得骂死我。”苏士林见杨羽脸上连点人气儿都没有,吓得六神无主,“这可如何是好?”
杨羽却忽然清醒了,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苏少爷。”
“先生,先生!”苏士林连忙劝他躺下。
“告诉你爹……”杨羽摆了摆手,把他推开,“不可信胡二麻的话,无论他的条件多诱人,都别理……方家就是前车之鉴。”
苏士林站在床边还想说些什么,杨羽眉头一蹙:“还不快去?”
“好好好。”苏士林素来怕他,见杨羽话里有了火气,立刻慌慌张张往门外跑。
“带上门。”杨羽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别让下人来烦我。”
“得了,得嘞!”苏士林帮他关上门,搁在门外喊,“都别吵着先生睡觉!”
杨羽这才倒回床上,磨磨蹭蹭脱了鞋,钻进被子蜷缩成一团发抖,半梦半醒间床似乎一沉,有别人爬了上来。杨羽喝多了酒,身子又弱,整晚折腾下来已经发了烧,只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脚踝被人抓住才猛然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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