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丝庆幸不就是用由希的死换来的吗?若非凶手选择了由希,伊藤又怎会安然无恙?一个人该无耻到什么地步,才会因他人的死而感到庆幸?!
长泽背靠着车门缓缓跌坐下来,他犹记得组长在病床前抱着由希无声嚎啕的样子。那个人没来之前,他愧疚,自责。可当他来了之后,长泽所感到的更多是恐惧。
假如躺在那上面的人是伊藤……长泽神经质般地捂住耳朵,
——那样的假设,他根本不敢想。
安全屋就在前面不远处,可长泽却没有从这里过去的勇气。相沢因为由希的死而几近崩溃,他又怎么能够跟伊藤享受所谓的“劫后余生”?
“你的‘小计划’是指杀死自己的妹妹么?”
“嗯~”相沢正彦刚从医院回来就忙着去洗澡,“真是,又染上了一身消毒水味。”
尽管嘴上满是厌恶,但他脸上的愉悦神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到医院的时候正巧赶上了那出好戏,相沢组的干部们围着长泽质问,有几个本家派甚至还要他剖/腹谢罪。而由希呢,躺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已经死透了嘛~
相沢正彦扯了扯嘴角,虽然情/事在中途被打断很讨厌,但能去现场验收成果也算是份不错的回报。之后的行为差不多像是走过场:在由希床前叹气,用长篇大论安慰正雄,然后再象征性地责问长泽几句。
呀哈,真是太顺利了!
“有时候真看不懂你,”森口在后头默默捡着衣服,“事情明明可以用很简单的方法解决,你却总要绕那种弯路……那个若头,随便安个借口狙/击掉不就是了么?”
“诶~你这家伙还真是一根筋通那玩意……”相沢正彦赤/裸着身子斜靠在浴室门口,“的确,除掉他的方法我光是闭着眼就能想到上百种,但唯有这样的做法可以达到最优值——让五郎的死因成为永远的秘密,让长泽跟组长的关系破裂,甚至进一步被驱逐出组……既然最终目的相同,那为什么不选择额外收获最多的路子?”
“喔呀喔呀,好可怕……”森口单膝下跪亲吻着那人大腿内侧,“能够栽在你手里我还真是深感荣幸。”
对于这样的情话,相沢正彦似乎很受用。
“你知道懦夫跟强者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不是财产,也不是能力,而是对于未知事物感到的恐惧。因为不知道所以会反复思考,思考得多了也就开始变得焦虑,进而慢慢,慢慢地演变成害怕。人啊,一旦开始害怕,做事就变得束手束脚了,到最后,目标还是那个目标,可他却怎么也接近不了。
“而强者就不一样了,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早早就做好了对策,所以事情会如他们预料那般发展,——这跟畅通又密布的消息链分不开关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拥有各自的渠道,在白与黑的世界里行走,构织在一起就形成了完整的网,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这不仅是能让我当上下一任组长的必要条件,更是可以让我进一步控制这个城市的筹码。
“所以啊……你就算死也不能从我身边逃走。”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森口抬头轻舐那人事物,“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从你手中逃脱啊……”
相沢正彦轻笑,将话题转到之前,“不过呢……比起直接杀掉,我更希望可以一点一点折下他的羽翼。人在绝望时的嚎叫,真是比什么都来得动听。”
“喔?那你的下一个目标想好了么?”
中岛今天比往常回来得略早,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屋子,案板上的胡萝卜只切了一半,阳台上的被褥全然没收。
餐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歪歪扭扭的笔迹像是写的。
“有点事,出去一下”。落款处加了时间,估计是她的个人习惯。中岛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将近过去了三个小时。
“喔,中岛君啊……那个跟你一起的孩子还没回来吗?”门外,房东太太提着菜篮恰巧路过。
“诶,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下午有几个人来过找她……然后就跟着走了。”房东太太住在隔壁,平日里除了买菜几乎不怎么出门。
“是什么样的人?”中岛忙问。
“唔……都是男人,凶巴巴的,而且说的不像是日语,”年近七旬的老太太眯着眼努力回忆,“我本来打算报/警的,但那孩子说这些是朋友,叫我不用担心……”老人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偷偷拍下了车牌号。”
“喔,非常感谢您……”
中岛将照片传送到了自己手机上,然后与老人告别。
面对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屋子,他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他们的相遇本身就神奇,别离若是也带着这样的气息,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
再说,是自由身,他们之前没有任何的约束、约定,所以现在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
中岛放眼打量,明明是小到不行,但他却第一次觉得这屋子太空旷。明明不到一个月,他竟已习惯了那个女孩的存在。
其实单身汉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可一旦尝试了两个人一起就真的难以再回到之前。
这样的想法若是被知道,一定会坏心眼地嘲笑吧?——啊,她的下垂眼笑起来真的特别可爱,就像小动物一样……
一想到这,中岛猛地从榻榻米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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