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因为天宿畸形又残酷的配偶制度。殇炀的死让他走上了邪路,暗中研究解除原有配偶关系的方法,却不想最后因自己学生的背叛而不得不止步。掳走殇炀的转世,突破军部的包围圈,至今仍在逃亡,下落不明。那等风起云涌的场面,所有经历过的人日后回想起来,仍是十分的惊心动魄。
说起来,踏云当初用来算计飞景的方法,还是从太殷的学术论文中得到的启示。他有时候反倒会期待,如果太殷的研究成功了,那便可以解除这段束缚他近百年的关系,还他自己,也还飞景一个自由。
踏云成人也有一百多年了,学生是送走了一茬又一茬,家里的猫都换了好几代,小伏小尧这两只去世以后,他就没再养狗。漫长的日子过下来,心境难免会发生些变化,时间渐渐抚平了他内心的愤懑和不甘,也磨掉了他的棱角和戾气。站在一个百岁人的角度,去回溯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分,年少轻狂并不足以成为理由,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当初没有意识到的错误,如今才算是真正明白了。
他把飞景留下的星空瓶依次摆在窗台,亮晶晶的流沙映着阳光在瓶中缓缓浮动,确实如星空般璀璨美丽,每天有空就看几眼,心里就能有几分安慰。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安安稳稳岁月静好的人,上班看孩,下班撸猫,空余的时候也会跟朋友一起出去散心。
聂云和伏尧在军部发展得很顺利,随着职位的提高,职务也愈发忙碌。踏云与两人见面的机会减少了很多,基本几年下来才见得上一面。开始他还会跟聂云出门逛街吃饭看电影,后来聂云迷上了吸猫,于是两人干脆点一桌子外卖,一整天地瘫在踏云家的懒人沙发上撸猫,气得伏尧跳脚直喊玩物丧志。
外人看来,他依然无限风光,战力强到逆天。
曾有一日,为了捉拿几名高年级违反校规的学生,他在楼下举着喇叭喊话,一把少年音清而高,柔和润滑,跟他的娃娃脸一样,半点震慑力都没有。等了几秒没见对方有反应,踏云眨了两下眼,忽然举起手,指尖白光一闪,快到让人看不清,只听他一拳下去,半栋教学楼轰然倒塌。
在场所有人皆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到说不出话,心里纷纷想:这个契子怕是假的吧……那几个学生好可怜……
踏云拆楼之后表现很淡定,轻描淡写地对几个犹然呆滞的老师说:“去,把他们带下来。”
然后向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招招手,催促道:“快,打报告,向上面要钱,我们要修房子!”
教导主任:“……”
几名学生被平安带出,踏云没动脚,望着那半片废墟,思索着道:“要不然还是把另半栋也拆了,重新起一幢吧?反正原来那种风格我不太喜欢……”
教导主任一句“等等住手”还没出口,“轰——”,又一声巨响,残存的那半栋楼终究没能逃过某人的拆迁之手,碎成一地砖石。踏云满意地拍掉手上的灰尘,又拍了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教导主任的肩膀,用一种鼓励的口吻说:“好了,去办吧!”
教导主任:“……”
璧空的校医在多年前也换了一任,这回是个女契主,叫瑶台,是太殷的弟子,曾是基地研究员,但因为太殷的关系被调离。这个丫头跟锦瑟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好像现在,他来保健室拿个药而已,结果硬是被她推到体检台上去了。踏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了。契主嘛,多半都是强势的。
报告单一拉出来,瑶台粗粗扫上一眼,秀美的眉目间俱是忧心忡忡。“您的精神状态很令人担忧。”她说。
类似的话踏云听过无数次,一百年来都是如此,踏云并没有在意。他拔掉太阳穴上的导线,颇为无奈地说:“我只是来找你拿些药而已,那些检查结果横竖都预料得到,做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善,何必呢?”
然而瑶台的态度很坚决,丝毫不退让:“我是这里的校医,我有义务了解学院内每一个人的精神状况。您现在的精神评定已经到了危险等级……”
踏云瞄到报告单结果一栏,上面一个粗体的“e”,接过了她的话:“而且已经危险百年有余了,简直每一秒钟都有自杀的倾向。可毕竟我现在还好好活着,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瑶台还想再说什么,踏云苦笑着道:“算了,既然医学无法治愈我,至少给我一些缓解的药吧。”他本来就是来拿药的。
瑶台无法,只能叹一口气,给他拿药,又坐下来在他的病历上详细地记录检查结果和药剂发放量。她刷刷地翻着页,与之前的记录做了一下对比,隐约有些欣喜道:“您最近服药的剂量好像减少了?”
踏云正在翻她桌上的平板,头也不抬道:“嗯,那是因为我需要的睡眠时间更少了。”他如今正在吃的这些药剂对精神伤害不是一般的大,尽管他已经很克制了,但每一次的入夜对他而言,都是一场酷刑,有时候不靠药物真的熬不下去。精神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如此下去,等终有一天,他需要睡眠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那便是他的大限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反而更严重,瑶台当即黑了脸,气结了半晌,最后也无可奈何。等到记录完毕,她起身来到踏云身边,发现他正对着一张照片发愣。“他叫赢风,是这一届需要关注的重中之重。”瑶台说。
赢风。踏云心中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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