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午后风大,郎君还是注意为好。”
慕容冲仍是一贯地不言不语,抬手收拢肩侧半落的外衣,悄没声西地退后两步,又转身坐回窗前。
王洛不急,微靠前将敞开的窗子合起一半。
“陛下怜郎君少孤,当真体贴有加。”
方才的小鸟儿不知何时飞了回来,此刻正紧缩脖颈警惕地跳来跳去。
慕容冲抬起头来,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明明薄雾温和的眼眸,偏一瞬不眨地盯于一人之身,良久总算收回,叫人得以喘息。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仍是都在装傻,却只有你装的最像。”
王洛轻笑。
“你想要什么?”
一阵清风吹来,充入轻薄的衣袖,王洛矮下身子,自袖中抖出骨篦,又轻然从少年的肩背拾起散乱的乌发。
“底下人多糊涂,伺候不周。”
慕容冲自顾自地像是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是想杀了我?”
发尾的结被一点点挑开。
“郎君乃陛下贵客。”
“还是……”
“此乃为臣的本分。”
慕容冲摇了摇头:“伶人多狡猾,我不信你。”
被点破卑微的王洛却仍旧不愠不火:“郎君信谁?”
“信……”
鲜绿的梧桐枝像是谁伸长的手臂,倏忽又一阵风来,将轻合的窗户吹开,亦惊走了才飞回的鸟儿,视线前了无遮挡,长裙曳地,牙白色簪花坠入绿云,在树下止住了颤抖,小心翼翼地眺望过来。
窗前一阵动静,仓促中踢翻了一只玉盘,窗户被大力拥合,慕容冲掀开珠帘,逃离似的躲进画屏之后。
一盏清茶,对坐默然的二人。
慕容箐双手合在膝上,指尖勾起袖口局促地绞弄。低眉垂目之间努力在面上酝酿出欣喜的情态,一只手脱开欲要伸出,又半路迟疑地抚上茶杯。
“这……这宫中虽然很好,总归……总归我初来乍到,闲来……闲来寂寞,也总想着……想着回去探望你与母兄……如今,如今好了,陛下将你召进宫来与我说话……”
“阿姐既不会装傻,就不要再装了。”
慕容箐面上僵住,气氛又重回了开始的尴尬与凝滞。
“凤……”
“阿姐从来话不多,今天怎么了?”
慕容箐抬起头,总算是正面对上慕容冲一双漠然又讽刺的烟目,一瞬几月来无人说的委屈、心酸、恐惧都迸发而来,泪水忍不住顺着干净面颊流落下来。
慕容冲皱紧眉头,却仍是以一种类似嘲弄的语气:“宫中那么好,阿姐突然哭什么?”
“凤皇,你……你别生气,我是瞎说的,这宫中不好,一点也不好……”慕容箐哽咽着用长袖遮住流泪的面庞:“我不是……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所有的事情,我谁也说不得,母兄皆在宫外,只有我们……我们是亲姐弟,谁也不会害谁,对吗?你……你还会帮我的,对不对……”
断断续续的倾诉此刻不知为何成了最听不得的声响,慕容冲蓦地站起身。
“陛下过会儿就要回来了,阿姐还是回去昭阳宫吧。”
袖口被谁使了一股极大的力气拉扯住,慕容箐似哀求一般半跪在地:“凤皇,求你了,别赶我走,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我知道……我知道你恨,可我们还是亲人,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害怕有一天会死在没有人的角落里……”
“阿姐胡说些什么?”慕容冲就着袖间的拉扯矮下身子,身后一二恭立的宫人目光冰冷,像一支支寒冰利剑,微向珠帘看去,倏忽被聪明地攫取,王洛轻笑着回应,随后转过身去,隐于门外。
喉头艰难地滑动,慕容冲深吸气,尽量平复极尽温柔地捉住慕容箐苍白无力的手指攥入掌心。
“阿姐都说胡话了,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
“凤皇!你慢着!”
转眼半身上了墙头,慕容冲回过头来,不耐烦地看着墙下面目局促的少女: “又怎么了,阿姐?”
“万一……万一母后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阿姐放心,母后来了,你就装作昏病的模样,等母后抓我来盘问的时候,我还是在你手上写字,保准没事。”
“那……那你可不要跑远,我向来装不过去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慕容凤将装裹好的行囊再次打开,又一一地翻查过后才总算稳落地堆到床头。
“慕容麟一向遭五叔厌烦,你是知道的,此来你一无一官半职,二又与他同行……”
“景廉,觊儿恐怕要麻烦你来照料了。”
慕容泓侧过头去,仍旧往日一副苦大仇深的面目,垂首间握紧了双拳,半晌才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
“我知道。”
慕容泓顿了顿,又问:“不等到入秋就……”
慕容凤摇摇头,目光与慕容泓相撞,二人彼此默契了些什么,都没再说话。
气氛再一次冷到极致,慕容凤将捏紧的拳头松开,复又捏紧,松开,又捏紧。到头来总算将一枚碧绿通透的玉佩合入慕容泓手中,像模像样地挺直腰背,抱起两拳。
“一年之后,你我在河东相会。”
“你那位兄弟后日启程,你若要相送,朕便遣王洛随你同去。”
夜风吹来,当真如若入了秋伏,慕容冲默默蜷起脚背,脚尖微触到一片热源,战栗一下,立刻收缩回来。
“如何?”
话在一层锦被之中憋闷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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