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王猛应答,苻坚又微颔首笑道:“说来,朕在长安偶从高士卜得一卦,甚是有趣。想问问你,近日邺城附近,可有什么异象?”
王猛暗向赵整看去一眼,后者轻微摇首。
“陛下知道,臣从不信这些。”
大门半开,王猛重新将手揣进袖里,身后赵整慢慢将门合上,与他相随走出一段,蓦被他陡然一转身吓了一跳。
“陛下今夜所说,并非你与我所说的那副龙兴之卦?”
赵整摇头,解释道:“那方士如今为陛下、太后宠信,赐住外殿,他意是,那副龙兴之卦是误出的天机,凡俗之人得此卦象,本就是私窥天意,怎可继而深知。”
王猛缓缓伸出手来,向蓄须的下颔摸了一摸,半晌又问:“既无关龙兴卦,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
“称是星象所显,东有凤凰横亘西望。”赵整说:“陛下以此为吉。”
“当真有此象?”
“不知。”赵整答:“不过此人的确是有不小的本事。”
“凤凰西望之兆,他作何解?”王猛问。
“所解为:不得宰鱼杀羊。其意明确,无非是叫陛下宽赦鲜卑敌虏。”赵整眉间一皱:“然而我想,那一幅龙兴之卦于我,无论如何都非吉兆啊……”
慕容臧立于车下,探出犬齿勾住下唇,半晌无甚动作。
正阳殿后门处几名亲信侍卫正忙着将皇帝和太傅扶上马车,慕容臧眼见慕容评那副笨重的身子没于车帘之后,不知为何,紧绷的神经一时松弛下来,憋不住轻笑一声。
“你做什么?还不快上马!”皇帝从车中探出半个脑袋,蹙眉盯着慕容臧问:“莫非想叫人看见?”
慕容臧愣了愣,脑中缠绕的思绪断开,终还是低头矮身上了马车。
轫木移去,一声清脆鞭响伴着马蹄车轮之声齐作,慕容臧一手掀开身后的车帘,向越来越远的正阳殿正门方向最后看去一眼。
太后宫中仿佛被一片浓黑的乌云刻意笼罩住,沉闷又绝望的氛围如瘟疫蔓延,慕容冲深深吸了一口气,本来这一幅围城的局面已足够让他坐立难安,加之室内一片压抑着的低低啜泣声音……
他向来不喜欢承事,也不会承事。
胸口跳动得厉害,似乎到了嗓子眼,闭了双眼后再睁开,又觉得眼前梦幻一般迷寐,仿佛所能眼及触手的都不是真的。
手背上一片濡湿,原来是可足浑的手心覆了上来,这一下子心跳更加厉害,眼前也开始愈来模糊,因为那一只平素惯了包裹他的手,如今每一寸的肌肤都透着激烈的颤抖。
慕容冲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住了,他需要立刻从这里走出去。
从殿下人群之中蓦地一声动静,慕容冲下意识看过去,正看到不知是哪一宫的美人操着簪钗向自己颈间一刺一划,再□□时鲜血喷涌而出,正沾到周围人的裙角、衣袖上去。
随着周遭人散开的散开、瘫软的瘫软,她的身体左右晃了晃,“咚”一声面朝下栽倒在地。
“啊——!”离她最近的一位淑仪瞪大了眼睛,愣了许久总算自喉中提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喊声,一声打破好容易持了这么久的宁静,所有一开始憋闷着不敢作声的人此刻一齐大声哭了出来。
“都慌什么!”可足浑一声怒喝,慕容冲立刻感到手间一紧。
“给我把她扔出去!其余人都闭嘴!老实坐下!”可足浑站起身来,面上涨红:“城还没破!秦军还未打来!陛下正在正阳殿与太傅议事,龙城援军即刻就到!你们都给我慌什么!”
此起彼伏的大哭大哀之声再度被强压下,可足浑重新坐下,如同因方才那一通怒火而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将手一抽,合入袖中,微不可闻一声抽泣,被一声轻咳掩抑过去。
一辆马车由千骑护送从建春门悄悄驶出,绕小路转向郊野的树林,慕容暐坐在车正中与弓着身子坐于两侧的慕容评和慕容臧挤挨着,双眼紧闭,手藏在袖中,仍旧攥握着皇帝的玉玺。
车于光秃秃的树林之中辗转前行一段,外面蓦地一阵骚(唉)乱,慕容暐睁开眼睛,眉头深锁,向靠车窗而坐的慕容臧问道:“外面怎么一回事?”
慕容臧撩开车帘向外看去,似乎是后方起的动静,于车上看不太清楚,于是回头请命道:“臣这就下去看看。”
马车停下,慕容臧从上面跳了下来,抽出腰间佩剑向后走了几步,眼看几名骑兵似正在冲突,于是大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回乐安王,后面有几人逃跑了,是否要追?”
慕容臧蹙眉,却没有答话,方才问是否要追的骑兵微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又探问一句:“乐安王,是否要追?”
慕容臧猛地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夺过那人的缰绳,低呵一声“下马”,那兵士不敢多作言语,老实从马上翻身而下,慕容臧顺势上马,剑尖指着他们吩咐道:“秦军就在附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不能叫陛下在此耽搁下去了,你等听命,务必保护陛下!”
“是!”
马车重新驶起,慕容暐见慕容臧未上车来,便挪了身子到窗边欲向外探听,却倏忽被慕容评抓住手臂拖拽回来。
“陛下,秦军随时会派人来追,还是快快离开此地为好。”
慕容暐蹙眉盯着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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