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并非只出现在宰永星的身上。那时候被吕郢墨提拔上来的官僚不计其数,受过吕郢墨恩惠的人就更加多,他们在心里都对吕郢墨十分有好感。这一年来,见到太子的王家如日中天,士族世家垄断高位,他们十分不爽,总是期盼着吕郢墨起复,杀一杀太子的威风。
“卿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吕光问。
见状,王寿也停下了本欲走的脚步。
宰永星拱手作了一礼,道:“臣有事启奏。然而,事无关朝政,所以刚才不敢说。”
吕光指了指他,“你说。”
宰永星仍保持着拱手的姿势,“臣听到了一个消息,说三皇子为了尽孝,特地从边疆回京向陛下祝寿,却在大城门被拦了下来。他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到现在都没有起来。”
……
吕光沉默了。
听到吕郢墨的消息,吕光心中百感交集。一年前,他把吕郢墨打压至谷底,令吕郢墨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说实话,他极之不忍。
毕竟,吕郢墨并没有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相反,挑反当时的吕郢真,是最符合他利益的事,是遂了他的心愿,顺水推舟,作了一个顺水人情。只是,诬告皇子谋反的罪名实在太大,他不可能姑息,而且太子交出的证据确实确凿,无从抗辩。
不过,那时候吕郢墨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太子指使的,吕光倒是信了个十成。他心知,吕郢墨只是太子的打手,太子才是整件事幕后的主导人。等骧王一倒,他吕郢墨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就清除,推出来祭旗!
难道吕光会看不出来这是太子的手段吗?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然而,事已挑出。
按刑律来说,吕郢墨犯下了滔天大罪,无法不惩罚之。
对于吕郢墨这个儿子,吕光心里是感到有所亏欠的。吕郢墨并没有做过什么很坏的事,人生之路却极是坎坷。先是被骧王谋杀,后是被太子清除,常年被父亲疏忽,又不受母亲疼爱。如今,要罚也罚了,也是时候照顾他一点了。
这一年来,没有了任何人节制的太子,简直是如日中天。王氏外戚没有了对手,势力膨胀得极快。吕光感到不妙,感觉自己的半壁江山快要落在别人的手里了。那种不安留在心底,无法散去。
吕郢墨这个时候回来得正好,他想要另一个皇子来制衡吕郢篆很久了。
于是,吕光便开口道:“是吗?那就传朕的旨意,让他回来吧。”
王寿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陛下,三皇子是罪臣,已被废为庶人。让他进京,恐怕不好啊!”
宰永星转过头看向王寿,“王大人,三皇子哪怕是戴罪之身,那也是陛下的亲骨肉。大凉以孝道治国,难道当儿子的连为父亲祝寿都不可以吗?”
“墨儿跪了三天三夜,足见他对为父的孝心。朕是忍心不过,实在是想见见这个儿子了。朕意已决,王爱卿就不必再劝了。”吕光言语间并未透露对吕郢墨的起用之意。
“是。”王寿唯有低声道。
“散朝!”
大城门。
那守卫对跪在地上的吕郢墨道:“圣上下旨允许你进京了,你过去吧!”
他跪了三天三夜,腿早就酸得快残废了。双脚麻痹没有知觉,一站起来,人就往前摔去。另一个守卫走到吕郢墨旁边,亲切地扶着他,“三爷,您小心!圣上已经恩准您进京了,您好好儿走吧!”
吕郢墨抬头仰望大城门上那高高的“武威” 二字,一字一顿道:“罪、臣,谢、陛、下、圣、恩。”
眼睛中是无庸置疑的决绝。
第46章 重生
踏进了武威大城门,吕郢墨一步步缓缓朝皇宫的方向前进。
他的双眼直视前方,视线没有半分向侧转移,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地沉重,踏在地上,皆有千斤重两。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提脚之后,再缓慢下沉到地,这样的步伐令人觉得他似乎在进行什么隆重的仪典一般。衣摆拖在身后,随着他的脚步往前拉。
他这一步一步踏过去,平地,震惊天下。
久别一年,重逢故地,武威的一切景物一概如昔,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过。吕郢墨却觉得,一切都已经变了,早就已经变得什么都不认识了。
匆匆流逝,斯人蜕变,如今是步步进逼重新回到这故地。从今天起,他不是那个白衣素袍的普通人,他又是勾心斗角的三皇子吕郢墨了。他深知,今天之后他将面对的所有都会比过去残酷上万倍,他必须去面对,也只能去面对。
又见得:姑臧城中,小楼林立,锦旗飘摇,笙歌燕语撒了满街,珠帘铜铃在风里摇曳出一派盛世之景。风烟深处,掩映着凉国的皇宫。画楼飞栋,金碧辉煌,小至榫卯,大至栋梁,尽皆出自名家之手。京都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混合着风沙的烟尘味儿,关外的风卷进这里时,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缱绻。街头巷尾的香料气味顺风弥漫,丝竹笙歌绕梁而起,满街盛世繁华。
眼前的这一切,这一幅美好的画卷,他尽受眼底,亦视若无睹。这满街的盛世繁华,不管有谁没有谁,都不会对它产生影响。
不管谁是它的主人,它都照样风车运转,车水马龙。直到雕栏玉砌最终变成了頹垣敗瓦,都不会改变。
一年前,他曾在这里败得一败涂地,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他被驱逐出了这里,受尽了一辈子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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