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迎风抖开:
纯黑色天蚕丝织的扇面,万年玄铁打的扇骨,正面镶一片大的银箔和一点小的金箔,反面是四个大字“孤星照月”。
顾fēng_liú闪了闪神,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千头万绪只剩下茫茫空白,混混沌沌如一锅乱粥。他瞪大了眼睛,忘记呼吸,怔怔然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只觉得寒星镖一事的真相与此刻的震撼相比简直轻于鸿毛。
他当然不会忘了,也不能忘了——那天沈西喝多了酒,歪着头说起沈无常的扇子。
沈无常的扇子!
沈无常!
那病西子似的白衣人竟会是昔年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千手魔头!
时间艰难而缓慢地流动,一秒都仿佛一年。扬起的风沙遮挡了视线,纷纷扰扰如这世间万事,刺得眼睛生疼,可顾fēng_liú却不忍心闭上眼——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的出手很快,快到眨眼就会错过。
孤星照月楼的人显然也觉出事情有变,一声令下,□□如飞蝗般倾泻而出。
白衣人后撤一步,催动十成内力,将一把铁扇舞得如穿花蝴蝶,上下翻飞,滴水不漏。
那□□本就有装填的空隙,沈西抓住那一瞬,从腰带里摸出数十支透骨钉来,一收铁扇,回身掷出。
顾fēng_liú见状忽然心脏怦怦直跳,觉得所有的血液都疾奔向大脑。他也算是成名高手,只见在那一刹那间,沈西分五拨将暗器打出,每一拨里却又暗含四方变化,落在眼中就好像数十枚透骨钉如扇如幕铺展飞出。但究竟在那一刹那间,一拨有多少支透骨钉、每支透骨钉又是什么方向,眼力如顾fēng_liú也分辨不出。他心下一片惊疑不定,暗忖这人真如传说一般有千百只手不成?
孤星照月楼的人见了都是大骇惊叫,如见鬼一般。
醉扫星河!
沈无常的绝技醉扫星河!
“撤,都撤!”
领头的高叫着,率先跳下房顶,余下众人或死或伤,溃败而去。
风沙渐歇,晨曦微吐。
大漠苍凉,一如千秋万古。
白衣人站在那异样的静谧中,凝重沧桑如雕像一般,迟迟没有回头。他眼前朦胧一片,恍恍惚惚又是当年鬼哭峰上大雨倾盆,锥心刺骨之痛。
没想到他辗转三年,多少沧海桑田,却又兜回了原点。
他要报仇,偏偏岁月倾塌,一切恍如隔世。
他要苟活,偏偏心冷心死,诸般索然无味。
似乎上天就是要作弄他,迫害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总是要在绝望里给他希望,然后又在欢喜至极时无情带走一切;总是要看他战战兢兢地捧起幸福,然后又一掌打落在地;总是要让他笑,让他哭,让他连哭带笑,让他哭笑不得。
沈无常抬头看了看天,不知是不是自己造下了太多杀孽,要加倍偿还?
否则怎会有如此不公的人生!
“我还是喜欢叫你沈西……”
冷不丁听见这一句,那白衣人猛然回头,看见顾fēng_liú眼中担忧情切,却笑得云淡风轻。
他猜不透了,他不想猜了!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上天的另一个陷阱?
这个人说的话,做的事,究竟是不是上天的另一场阴谋?
他累了。
顾fēng_liú看见沈无常极凄凉地勾起嘴角,扯出一个比黄连还苦的笑来,然后忽然泪流满面,大口大口地咯血。
那鲜血落在纯白衣襟上,一片灿烂妖冶。
顾小公子着了慌,暗骂自己托大,那人新伤未愈还眼看着他与人拼命。待把人揽到怀里,一摸脉门,却吓得险些三魂六魄都出了窍。
他虽然不通医术,但那人脉象微弱几不可触。
白衣人平日一双清冽眼睛此刻却涣散非常,他气若游丝,慢慢道:
“也罢,都好……”
顾fēng_liú闻言只觉得好像五脏六腑都在烈火中滚了滚,一腔子悲怨无处可诉,偏生还要装出笑脸来,哄他说:“说什么‘也罢’,这点小伤小病也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沈西缓缓闭上了眼,觉得头脑里昏昏沉沉,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小公子心急如焚,抱起他就去找叶四,却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人飘飘荡荡,眨眼间到了眼前。
“四爷!”
顾fēng_liú连忙喊住了,心说这千手魔头也是福大命大。
那青衣人听见他声音,凑过去,饶是见多识广也不禁咋舌,沈无常那新伤虽厉害却也没到了要命的程度。可眼前这模样要是晚了一时半刻,恐怕大罗神仙也没得救。
“那女人是独孤老妖怪的徒弟,我不好真与她算账。但也不过离了片刻,怎么就这样了?”
“方才孤星照月楼派人来截他,与人拼命了。”
叶四闻言一双眼睛飘飘转转看着顾fēng_liú,“你就放任他一个伤患这样?”
顾fēng_liú哑了声,半晌才呐呐道:“是我无能,没拦住。”
叶容弦看这顾七公子从来天不怕地不怕、意气风发,此时却红了眼眶,从头到脚惊慌无措,心说也是冤家路窄。他从怀里翻出一个白瓷瓶来,抬手给沈西喂了丸药,又指使顾fēng_liú:“去,送回乱云酒肆去。”
大散关外缺医少药,幸而叶容弦药箱里存着不少,倒也合用。
乱云酒肆的上房里弥漫着微苦的草药气息,当顾fēng_liú徘徘徊徊转到第二十三个圈子的时候,叶容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要是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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