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了再说!”
顾fēng_liú闻言,沉默着站在原地,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说起。忽然间,与那魔头往日种种皆飘飘转转浮上了心头,直照得胸怀温热,鲜血殷红。
不禁暗自一问:
初见时那种放心不下的情感何时竟疯长成了这般模样?
他只记得乱云酒肆中,自己见到那人轻生乐死,茕茕孤独,就本能地想去为他做些什么,却愈加了解,愈是牵肠挂肚。待回过神来,就已经是天上地下,只他一个了。
但不幸或万幸,
顾小公子又是个极温柔,极知趣,极周到的人。
他知道沈无常未必会爱上自己,甚至未必会在意自己,也就从未将那份感情宣之于口,免得成了彼此的沉重负担。
只是——
他原本打算得很好,但现在已无法打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为何之前在洞庭湖边,看着那活阎罗眉眼低垂,脸颊泛红,就会轻易失了理智,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仿若飞蛾扑火,又好像宿命牵引。
顾fēng_liú在那个瞬间脑海一片轰然,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其实自己早就已陷进了泥潭深渊,非其不可终老,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那便索性义无反顾罢!
他向汪亭之的灵位奉一炷香,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
“先师在上,徒儿不肖。那沈无常虽杀人如麻,但终非世人所说的邪魔外道。求先师保佑他能被天下人开解原谅,再不用背负骂名而活。求先师……求先师能让他哪怕一丝一点也好,对弟子留存几分牵挂念想。”
谢惊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走出来,就看见顾小公子跪在灵前,口中念念有词。
“你想好了?”
顾fēng_liú听罢起身,回过头去,露出一个笑来:
“我想好了。”
谢惊鸿看他那个样子,心中莫名颤了颤,她预感接下来听到的话,可能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听到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故作平静,
“怎么说?”
“我在大散关外飞沙镇上遇见他,那时他自称沈西,我没料到他就是三年前失了踪的沈无常。之后为调查断魂堡高手徐九海之死,是他为我挡了两把牛毫针。你也看见了,那样一个病恹恹的麻秆子,上百根银针扎进胸膛,没入五脏,眉头都不皱一下。后来,他与昔年旧仇拼命,是天目山的七弦医神救了他。再后来……”
“再后来?”
“再后来我答应为他查明三年前鬼哭峰一事真相,与他一同进了关。”
“你和亭之一样,都是傻子!”谢惊鸿闻言忽然一拍桌板,眉眼间说不出是悲是恨,“你这一世侠名何等难挣,怎么好三言两语说毁就毁!他救你是不假,可那魔头喜怒无常是人尽皆知,他若要杀你,你怎么办!”
顾小公子闻言却苦笑,
“能怎么办,把命给他……”
“混小子你中了邪了!”
“是。”
顾fēng_liú一顿,目光灼灼如中天之日,
“我是中了他的邪了。他是好是坏,是鬼是妖,是盖世英雄,是邪魔外道——我都喜欢他,爱和他在一起,不见他就失魂落魄。他要我的命,我给他。他要别人的命,我拿来给他。我就是见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好,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见不得他跌跌撞撞在这天地红尘里!”
“你……”谢惊鸿抬起手,却忽然哑了声。她本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知道这世上最无端,最无理,最无可救药的——
岂非一个“情”字?
但那一个是顾fēng_liú,另一个是沈无常……
顾小公子怔怔然看她僵在原地,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师娘,我也不是……”
“不用说了。”谢惊鸿摇了摇头,沉声道:
“亭之走后,我这一心都只为你好,你若自甘离经叛道,我也制不住。但告诉你一句话,沈无常在我眼里永远是千手魔头,永远该杀该剐。你喜欢他,就好好护着他,躲着些黑道白道,不要再撞到我手里!”
顾fēng_liú听她大有宽恕放任的意思,禁不住眼眶一红,口中喃喃不止,
“多谢成全,多谢成全……”
“说什么成全……”谢惊鸿却没有看他,眼泪流了满面,天地都一片朦朦胧胧的。她不敢再待下去,只说:“赶紧把菜吃了,凉了不好……还有——你若听见了,就出来,要是给亭之上柱香,也不妨舍你一顿饭的。”
顾fēng_liú正诧异她这说的是谁,就见那房门忽然推开,一束月光混在晚风里吹入堂中。
沈无常一袭天青袍子,冷着脸色,幽幽道:“汪前辈仁义无双,合该敬一炷香的。”
谢惊鸿头也没回,转身进了里屋,甩下一句:
“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了,你们将就一宿。”
顾fēng_liú看见那活阎罗,心里打了个突,局促不安起来,
“你,你都听到了?”
“反正是些陈词滥调,我都该背出来了。”沈无常从红木案上取出一炷香来,垂眸点上,烟雾升起在他如燕尾的长睫边。
顾fēng_liú闻言调笑,“你要是背得出来,总该说上那么一两句的……”
那魔头将香立在青瓷香炉中,忽然抬眼道:“要你命那句?”
顾小公子一噎,默默转回去坐下,喝那碗鱼汤。他觉得可能这辈子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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