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东年轻时做电视剧出身,特别会打磨演员,有些本来名不见经传的,上了他的剧都能火。他有钱有能力,又有市场号召力,自然话语权就大。前几年着手打造电影时,更是风头无两,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往他片场挤,几部叫好又叫座的片子出了之后,他与k j签约,就成了k j的当家大导,光手里的股权分红,都够吃几辈子。他受益于k j良多,自然不能独断专行,商讨剧本和人选时,一般也与k j磨合。
但这样的事,邱池几乎从不过问,放权得厉害。之前经常是拍摄到了一半,他才急匆匆来扫一眼,人没认全就走了,等最后发布会才象征性来站个台。
这次竟然亲自登门,赵安东也心里纳闷。
不知是哪股风,把这尊大佛吹出了庙堂。
这次他们准备拍的本子,聚焦在割裂的二元社会,展现老中青三代人,在时代浪潮下的人生纠葛。主角从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成为扛起重任的中年人,最后还要面对年轻一代的反叛。男一要从二十岁演到六十岁,时间跨度大,对演技要求也高。赵安东听过唐权真这个人,但没看过他以前的片子,怕他扛不起场。
k j所在的大厦一片漆黑,走廊的感应灯忽明忽暗。到了二十三楼赵导的办公室,才有些灯火通明的味道。整个楼层设计的简约大气,几乎都是他的办公厅。套间叠着隔间,最外的会客厅还有玲珑水景,嶙峋石雕矗立,含币蟾蜍吐出涓涓细流,尽数洒上光滑的鹅卵石。
邱池也不敲门,进了外间就往里走,拐了几个弯才到了赵安东的工作间。后者正架着眼镜埋头看剧本,见邱池过来,摆手让他放轻脚步。
走近了才看清,地板上原来都横七竖八睡着人,编剧团队应该在彻夜商讨剧情,主编张嘉木裹着赵导的外套,蜷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赵导,天上地下,您这是明显的区别对待。”
邱池寒暄两句,先缓和了气氛。赵导摘下眼镜,眯眼笑了,站起身引着他往会议厅走。
刚一开门,就有淡淡的烟气飘出。会议厅三面有窗,但创作时少不了烟酒,桌面上三个铁质烟灰缸,烟蒂堆得满满,地上还有几个空酒瓶子,横七竖八来不及收拾。
赵导从烟盒里晃出烟,捡一根叼在嘴里,也给邱池递过一支。后者摆手回绝,赵导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岁数大了,脑子不转了,忘了你禁烟少酒。”
他也没坐回皮椅,就靠在桌前,自顾自吞云吐雾,焦黄指腹摩擦烟头:“我得先说,你迟到了五分钟。还有,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你压力不小。时代变了,我们那一代叫演员,你们这一代叫明星,但我没见过那个唐权真,直觉上,他没我要的东西。”
“那祁林有您要的?”
“也不是有,我就琢磨啊,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股劲儿,那股犟劲儿,或者说那股韧劲儿”,赵安东吹了个烟圈,揉着眉头,从心底往外抽丝:“这么和你说吧,老哥打小就俩爱好,逗蝈蝈,养竹子。我爱这竹子,一养养了二十年。你说它啊,抽笋之前,就一直在土里闷着,我等啊盼啊,天天搬着小凳子在它跟前儿瞅。我就琢磨着,怎么就还不出土,可别是憋死了吧?就这么望眼欲穿,可算有一天,它探出个头,然后就拔身向上,小孩似的一天一个样,比谁长得都快。”
邱池仔细听着,知道赵导不明说,就还有回旋余地,他想了想,决定直入主题:“我看了您们草拟的本子。主角军二代出身,在大院里长大,从小顶撞权威,大了才扛起家业。他有个早早离世的母亲,和强权压迫的父亲。这角色经历,不瞒您说,几乎是为唐量身定做。”
赵导怔了一下,手指一动,掐灭了烟。
他眼神微恍,偏过头来,感觉有点意思:“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知您调教演员的本事”,邱池趁热打铁,从他手上接了烟过去,放回烟缸:“今年林子里群狼环伺,池子里更是什么小鱼小虾,都想来分一杯羹。我体谅您的难处,您也得体谅我的。”
一时间,房间静谧无声,只有赵安东新燃起的烟头,一闪一闪冒着红星。
“邱老弟,我虚长你十多岁,就叫你一回老弟”,赵安东烧灭一根,转头看邱池,沉吟半晌,问了个本不该疑惑的问题:“我问你,艺术和票房哪个重要?”
邱池一顿,不知赵导用意何在,但还是展眉笑了:“重要的不是某次的艺术或票房,是长远的市场和发展。得让市场看看,k j出品的电影既叫好又好座。现在音乐市场低迷,正是电影蓬勃发展的时期,k j做音乐起家,本来这方面就不占优,近来又总出文艺片赚名声,短时间可以,长久下去,早晚要被挤出市场。”
屋外有人敲门,敲了两声,就有个脑袋探进来,张嘉木捧着托盘进来送茶:“谈累了吧,喝点茶润嗓子。”
刚走过赵安东身边,就被一掌搭住了肩:“才十点半,你休息好了?”
嘉木连忙点头,放下托盘,贴着墙根溜走了。
被他这么一打断,赵安东顺势捧起茶,借坡送客:“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过几天答复你。”
邱池也不好逼的太紧,只能点头同意,又闲聊几句,就告辞向外走。
刚走到门边,又被赵安东拦下,后者拍着他肩膀,拿着另一杯茶送到他跟前:“稀客得喝了茶再走,不然嘉木嫌我待客不周,你走了就得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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