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受宠若惊,权衡一番,决定投桃报李,手抄两份《妙法莲华经》,分别献给李治和武皇后。
剩下的就不需要她去操心了,她只需要摆出一个姿态,僧人们自然会利用两本经书,大力宣扬她不仅崇信道教,也笃信佛教。
裴英娘肚内墨水空空,不管是佛经,还是道家学说,对她来说都太艰涩难懂了,她不想掺和进佛道之争,干脆保持中立。
任尔东西南北风,她每一个都保持敬畏,不得罪。
鸠摩罗什虽然来自于西域外邦,但汉字写得很好,笔迹俊逸清秀。据寺中僧人说,鸠摩罗什字如其人,在世时是个相貌倜傥、优雅从容的美貌男子。
他风度翩翩,追随者众,前秦后秦为了争夺他,曾两次发动战争。
如今京兆府流传的译经,几乎全是由鸠摩罗什主持翻译而成的版本。
裴英娘抄完半卷经书,收起卷轴,忽然想起一事,让半夏取来一只黑漆描金匣子,从中拈起一串质感厚重、朴素无纹的串珠。
“大慈恩寺的主持说这是鸠摩罗什生前戴过的……”裴英娘其实不大相信,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和尚应该不会说谎哄她玩吧?
她示意蔡四郎走到回廊下,“你拿去,派个妥帖的人,转交给你母亲。”
马氏笃信佛理,南下时,除了盘缠衣裳以外,行礼中赫然有两本鸠摩罗什翻译的经书。她收到串珠肯定会很高兴。
蔡四郎怔愣片刻,接过串珠,小心翼翼掩进袖子里。
“阿婶还是不愿意回来?”裴英娘蹙眉问。
蔡四郎神色颓唐,摇摇头。
裴英娘叹口气,洗净手,欠身去够装茶食的花瓣三足盘,注意到他表情有异,似乎欲言又止,挑眉道:“想说什么?”
蔡四郎脸上掠过一丝薄红,吞吞吐吐道:“我、我想求娘子为我取字。”
裴英娘低头夹起一块醍醐饼,闻言筷子停了一下,抬头惊讶道:“我记得你没满二十岁?”
蔡四郎淡淡道:“不一定非要满二十。”
他身世坎坷,没有长辈在身边,确实不需要等到二十岁。
取字不是等闲小事,裴英娘斟酌了片刻,“等我拟定几个好的,你自己挑选。”
“娘子说哪个好,我就选哪个。”蔡四郎坚持道。
裴英娘失笑,你要是见识过我起名字的本事,肯定会后悔今天说的这句话。
她身边的使女,春夏秋冬已经凑齐了,外院伺候的几个,分别叫阿橘、阿杏、阿榴、阿梨,全是吃的。再有管茶房、花房的,不是照着吃食取名,就是菊呀、梅呀、海棠之类的花名乱叫一气。
头一次为人取字,一定要郑重,裴英娘摩拳擦掌,预备去书室挑几本书。
阿福穿花拂柳,走到凉亭前,“娘子,吐蕃使者求见。”
“吐蕃使者要见我?”裴英娘愣了一会儿,放下吃了一半的醍醐饼,“是尚陵钦,还是那个自称叫阿芒的?”
阿福道:“是一个满脸胡子的魁梧汉子。”
那肯定是阿芒了。
裴英娘低头看看身上穿的道装,扭头吩咐半夏,“把我的拂尘和丹炉取来。”
丹炉不是炼丹用的,是她命工匠浇铸的烤炉,不过外表做成了丹炉的样式——作为一个“虔心修道”的女道士,观中当然要备齐道士的必需品。
正如炼丹最难的是控制火候一样,烤鹅的火候掌控也是一大难题,半夏叮嘱两个穿道袍的小童,“看好炭火,不许打瞌睡!”
小童已经熟练掌握烤鹅的技巧,笑嘻嘻应了。
阿芒和随从在蔡四郎的带领下走进庭院的时候,看见内殿云雾缭绕,炭火烧得噼里啪啦响,不由肃然起敬。
几人在青条石铺设的甬道上站了好一会儿,手执拂尘的裴英娘才慢慢踱出门廊,淡然道:“使者有何事指教?”
“不敢不敢。”阿芒连连摇头,挥了挥手,两个随从抬着大箱子走上前,他掀开箱盖,顿时满院珠光宝气,箱子里金的、黄的、红的、绿的,堆满价值连城的珠玉宝石。
饶是裴英娘不缺钱,也不由得眼皮抽搐了两下,含笑问:“这是?”
阿芒道明来意。
原来那天碰过莲花的两个随从回到鸿胪寺馆后,上吐下泻,手脚绵软,大病一场,一碗碗汤药灌下去,丝毫没有好转,五大三粗的壮实汉子,转眼奄奄一息、一副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阿芒又是伤心又是惊愕,细细回想,觉得可能是两位随从冒犯了裴英娘,才会受到天神惩罚,想求裴英娘谅解二人的冒犯之举。说不定裴英娘原谅他们之后,他们就能好了。
裴英娘听完阿芒的请求,沉默良久。
她知道那两个随从为什么会生病,洒在莲花莲叶上的药水带有很强烈的毒性,他们直接用手接触,当然会中毒啊!
阿芒看她半天不说话,惴惴道:“求真师大人大量,宽宥我的族人。”
裴英娘眉眼微弯,扫一眼箱子里的宝石,叹口气,“我再三警告过,不能接近水缸。使者族人不听劝阻,执意靠近,该有此祸。”
阿芒瞪大眼睛,哆嗦着道:“那,那还有救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救治……”裴英娘故意停顿半刻,等阿芒和其他人呼吸都窒住了,才接着道,“我这便开炉为使者族人炼丹,请使者稍等片刻。”
阿芒立刻两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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