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伊默。
伊默闻言,乐呵呵地趴在后排哼曲子,车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灯光,季达明踩下刹车等对方先行。那是一辆崭新的车,他恍惚间似乎看见半张熟悉的面孔。
“达明?”伊默向掌心哈了一口气,“好冷,我想回家。”
季达明回过神:“把手捂子揣上。”
车灯逐渐远去,他把车开上大路,呼啸的风声渐渐消退,车厢里就剩伊默哼曲子的声音,细声细气的,换气时还会停顿好久,像是在找调子。
季达明听笑了:“唱什么这么认真?”
“以前听过的歌。”伊默打了个哈欠,“一高兴就想起来了。”
回到临时住的地方,伊默点亮了小灯笼,晚上风很大,吹得灯笼纸呼啦呼啦响。
“达明。”伊默拽他的手。
“别怕。”季达明接过灯笼,揽着伊默的肩往屋里走,快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一阵狂风刮过,灯笼被狠狠抛起,飘到最高点时朦胧的光忽然清晰了,仿佛一条扭曲的蛇,眨眼就吞噬了灯纸。
“达明!”伊默吓得往他背上跳,“快松手,松手啊!”
季达明把灯笼扔在地上,看着淡黄色的油纸烧成柔软的灰烬,赤红色的火星满院乱飞。
“明天给你买个手电筒。”他叹了口气,“灯笼太容易着火了。”
“洋人的东西。”伊默抱着季达明的脖子嘀咕,“贵。”
“贵什么?”他推门进屋,“我给你的工钱可不少。”
年前季达明又给伊默发了次“工钱”,比第一回还多。
“工钱要攒着。”伊默还是嘀咕。
“工钱就是要用的。”季达明把烛台点上,心里想的是天亮以后让人拉电线进来照明。
伊默拱在被子里轻哼,说他不会过日子。
“嗯,所以要你管着我。”季达明钻进被子,抱住伊默凉冰冰的脚丫,“账本收好了吗?”
“收好了。”伊默缠上来,身兼重任颇为严肃,“在枕头底下压着呢。”
季达明忍笑咬伊默的嘴角,伊默扑上来啃他的脖子。闹了会儿,伊默的手脚暖和了,季达明起身烧热水。住在南京没人伺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仔细想想,原来是住在天津时,事关伊默他都亲力亲为的缘故。
换了哪儿都一样。
伊默披着厚厚的棉袄看他点炉子烧水:“达明,我明天给你包饺子吃,好不好?”
“成。”季达明站在一旁等水开,“胃还胀不胀?”
伊默摇头,他却还是不放心,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包山楂糕。
“婶婶做的。”季达明摸出一条,“慢慢嚼。”
“酸。”伊默还没吃进嘴就开始干嚎,“我要吃糖。”
季达明没好气地把人提留到炉子边:“没有糖,只有山楂糕。”
伊默别别扭扭地咬了一口,酸得直抽抽,不过再吃几口又馋了,窝在季达明怀里哼哼唧唧地啃:“达明,你还带什么吃的了?”
“就这个。”他不敢说还有别的,怕伊默偷吃。
“还有吗?”伊默啃完,往行李箱边溜。
水壶尖锐的鸣叫划破夜色,把小狐狸吓住了,不再管山楂糕,转而扑到大尾巴狼怀里寻求安慰。
季达明把水壶拎起来:“回去洗脚。”
伊默忙不迭地点头。
睡前,伊默坐在床边泡脚,季达明靠在床头借着火光检查南京分行的账簿。
伊默用脚丫子把水搅得哗啦哗啦响:“达明。”这嗓音异常柔软,夹杂着难言的雀跃。
季达明心里咯噔一声:“不行。”
“不是一周三次吗?”伊默大失所望。
“这周不算。”季达明翻了页纸,“坐船太累了,你吃不消。”他说得是实话,伊默白天走路还会打飘,晃晃悠悠的,像是在甲板上跑。
伊默擦了脚,爬到季达明怀里,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暖得他眯起眼睛舒了一口气。
“达明,我们明天去哪儿?”
“去趟陈记吧。”季达明放下账本,枕着胳膊望纱帐上的影子,“咱们来了两天了,躲不过他们的眼线的。”
伊默撑着胳膊坐起来:“危险吗?”
“我感觉不会危险。”季达明揽住伊默的腰,“毕竟陈记现在当家的是陈轩……”
“陈轩是谁?”伊默好奇得不得了。
他想起伊默下船的时候睡着了,林海说的话一概没听见,便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达明真厉害。”也不知道伊默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蜡烛爆着灯花,他俩躺在一起说悄悄话。还是睡不睡一床被子的事儿。
季达明搂着伊默躺了几分钟,很快就钻到旁边的被褥里去了,伊默气鼓鼓地爬过去,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你的手脚都暖和了。”季达明无奈地叹气,顺便把伊默乱动的脚攥住了。
“晚上还会冷的。”
“冷了我再抱你。”他又握住伊默乱动的手。
伊默消停了,背对着季达明憋闷地闭上了眼睛,而季达明等人睡着以后,从背后抱住了伊默的腰。他可舍不得让伊默挨冻。
第二天伊默醒来,发现自己在季达明怀里,高兴地捂着嘴笑。
“醒了?”季达明挠了挠伊默的腰。
“达明犯规了。”伊默得意地捏他的手,“还说不睡一床被子呢。”
“你看看这是谁的被子?”
伊默瞄了一眼:“咦?”
季达明逗他:“不是我犯规,是你犯规,半夜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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