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如笑得慧黠,“那倒不用,再见也不必解释了。”
她抬手拿起茶壶倒水,腕间七八只银镯磕在茶壶上“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
云绝摇头,“怎么还戴着这么多只镯子。你见过捉老鼠的猫挂着铃铛么?”
嫤如摇摇手腕,“白日里戴的,为了遮挡腕间的红线。想着是来看你,便没有摘下来。我若是去行刺,必然会摘掉的,不然老鼠听见响动就吓跑了。”
云绝心中痛惜,拉起妹妹的右手,看着她腕间的红线,浅浅一道刚过脉搏,“怎么你刚到京城便给你任务了?把行刺目标的画册给我?你不要动手,我替你去。”
云绝已是身在地狱的人,手上沾满鲜血,无论如何,他要保住妹妹的手是干净的。
“不用劳烦哥哥。”嫤如信心满满,“任务简单的很,正好拿来祭我的鱼肠短剑。我今日也见到那个人了。若不是还想在绣庄隐匿下去,我当时就能完成任务。他呀,就是一个草包,我伸伸手指就能即刻要了他的命。”
草包两个字让云绝心里一沉,“究竟是何人?”
嫤如自怀中掏出一个画轴,啪地一声打开,“国舅吴鸾。”
第36章 两难境地
云绝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一场噩梦之中,这一定是老天跟他开的最大的一个玩笑,一边是嫤如,一边是吴鸾,怎么选都是两难的境地。
他曾经以为只要破坏十二的行刺,吴鸾就会安全,要吴鸾性命的人就会知难而退,偃旗息鼓,没想到吴鸾还是躲不过这个厄运,而前来执行的杀手竟然就是妹妹嫤如。
究竟是谁对吴鸾怀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吴鸾死?柳亦儒说会去查□□的幕后主使,不知有没有什么眉目?
云绝头痛欲裂,他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烛火,一只飞蛾扑棱着翅膀撞进火苗里化作了一缕黑烟,瞬间不见了踪影。
云绝的脸色太吓人,面无表情,却又惨白如纸,好似丢了魂魄一样。嫤如畏缩地碰了碰他的肩膀,“哥哥,你怎么了?”
云绝闭上了眼睛,心头升起一股绝望。过了好一会儿方哑声道:“我没事儿。”
嫤如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哥哥没事儿就好,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神情有多吓人。如儿都要被你吓死了。”
巷子里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一声慢两声快“笃——笃笃”。
更夫扯着嗓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寂静的夜里竟有几分凄厉。
嫤如望望窗外,“三更天了。”她有些依依不舍,“我得回绣庄了,不然会被其他绣娘发现的。哥哥,我明晚再来找你。”
“嫤如,”云绝握住了妹妹的手,“你别去行刺吴鸾。”
“为什么?”嫤如不解,“如儿知道哥哥是担心我,但我总要过这一关,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替我完成任务吧。再说这次的任务容易得很。我打听过了,那个国舅爷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一点儿武功都不会。今日见他,我发现他人也傻傻的,总是看着我发呆。行刺这样的草包根本没什么难度。我打算明日就去他府上踩踩点儿,若是顺利,三两天就能完成任务,结果他性命。”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云绝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你是不是很得意自己有杀人的本事?在你眼里,能够轻易要了一个与你无仇无怨的人的性命是件值得夸耀自喜的事儿吗?”
嫤如愣了一下,小声分辨,“咱们是细雨阁出来的,不正是做这个的嘛!好比厨子要做菜,裁缝要缝衣。”
云绝声音越发严厉起来,“你有了新的名字,但哥哥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你真正的名字是‘顾嫤如’。咱们的父亲通古博今,济弱扶倾;母亲心地善良,温柔敦厚。我顾氏一族,祖上五代都是书香门第。一朝蒙难,家破人亡,你我兄妹落入细雨阁成为取人性命的刽子手。如今我们与当年闯入府中杀害爹娘的匪徒有何分别?偏偏你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配做顾氏的子孙吗?”
云绝的话说得极重,嫤如惶恐地哭了起来,“哥哥,如儿错了,你别生气。”她贴着云绝的臂膀,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袖,“爹爹和娘亲不在了,如儿对他们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点儿印象。这些年来只有哥哥和我相依为命,你再骂我,那我真是不要活了。”
提到逝去的家人,云绝也没了火气,他抚着妹妹乌黑油亮的秀发,痛心疾首道:“当年蛟鲨帮的匪徒突然闯进府中,提着刀剑见人就杀,府中七八十口人,只活了你我两个。我被祖母护在了身下,你被娘亲藏在了放被褥的木箱里。匪徒走后,我从祖母的尸身下爬出来,跑到内堂,父亲业已断气,却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母亲身中数刀躺在血泊中,已说不出话来,却一直用眼睛看着木箱。我打开木箱抱出你,母亲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里,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提起当年的灭门惨案,云绝哽咽难言,过了好一会儿方接着道:“嫤如,蛟鲨帮五十余人在三年前我初踏江湖时已被我屠尽,当年带领匪众灭我顾氏满门的匪首被我曝尸枭首。这三年来为了完成任务,我也杀了许多人。我已是满手鲜血,回不了头了,而你的手还是干净的。哥哥没什么心愿,惟愿你能过上平稳安乐的日子。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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