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有点发笑,不过叫万有引力的歌确实挺多的。《gravity》里有一段美轮美奂的吉他和贝斯的合奏,我想他是奔着这一段给我发歌名的。
黑白琴键在充沛的阳光下发着光,弹响熟悉的前奏,音乐声一点点接管了我耳边嘈杂的世界,一切重新变得简单,我在弹琴,又不那么简单,因为是弹给我的偶像听。
他不能弹,所以问我想不想弹,其实是“我不能弹,你替我弹弹它吧”。
有过一次,从公司回公寓的路上经过新开业的琴行,玛莎拉蒂堵在路上,我们都看见了琴行一楼靠窗的位置摆着的九尺大钢琴,在经过一番“琴看着不错”“要去看看吗”“嗯,要”的对话后,没几分钟我们就火速停了车出现在琴行了。
得到店员许可后塞林格坐下来弹了一会儿,好吧不止一会儿,因为他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再说也没弹lotus的歌,而是弹了德彪西,我觉得应该不至于被认出来。起初也确实没人认出来,虽然有不少人站那儿在听,但也只是单纯地欣赏“突然降临琴行的古典王子”而已。后来有两个女孩子进了琴行,悄悄问我,那是不是塞林格?我的表情估计挺蛋疼的,女孩忙说我们不会声张的,能和他合个影吗?真的好喜欢他啊!
那声音的末端都有些颤抖,我不忍心拒绝,就低声说了声“等他弹完以后吧”。
这个时候,不要打扰他。
塞林格对身后站着自己的粉丝一无所知,两个女生也很安静地一直等着他弹完,但显然听他弹琴的人群里不止这两个粉丝,不知谁将地址发在了微博上,没几分钟琴行还是被慕名赶来见大明星的人们淹没了。那天我们从琴行二楼穿过大厦,从大厦另一侧的大门才得以离开。
塞林格因为弹了这架九尺钢琴引发了交通堵塞而上了热搜。事后许章哥问我你怎么可以放他进去弹钢琴?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对他的人气有什么误解?我也问自己,回答是大概因为没听他弹过钢琴吧。不过自然不能这么和许章说,只能承认自己疏忽大意了,对他的人气可能确实有点误解(并没有)。
许章哥摇着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音乐人,他家里又不是没钢琴,公司也有,为什么就是见到什么都要去弹一弹?”
我说因为那是九尺的施坦威。
许章哥几乎在瞪我了。
我就是想告诉他为什么,但他大概以为我是在抬杠了吧。后来下了楼我也醒悟过来,原来他并不是真想知道为什么,那就是句抱怨的话啊……
这鸡同鸭讲的,我都被自己逗笑了,估计等我离开后许章哥对听不懂人话还穷抬杠的音乐人的抱怨得更上一层楼了。
施坦威不是人人都能弹,更别提九尺的了,不过塞林格在伯克利肯定有弹过。我弹过最奢侈的琴,还是当年学校里那台七尺yamaha。看起来仿佛和摇滚相去甚远,但摇滚和古典其实是有很多共通之处,九尺施坦威的诱惑,空灵的高音,厚重的低音,但凡是会弹钢琴的人都不会错过。
航站楼里这台钢琴是国产的,但音色和手感很棒,比当年参加比赛时赞助商提供的琴都好。塞林格家里是有一台施坦威,但对搞音乐的人来说,看见乐器,就是忍不住想弹一弹,尤其是看起来很漂亮的乐器,又摆在很漂亮的地方,怎么好拒绝这样诗意的邀约呢?
原版《gravity》里那段吉他与贝斯的合奏非常轻盈,然而钢琴的低音部和贝斯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我想也无需模仿和原版一样的感觉,毕竟我是替他弹的,塞林格不会想弹出一首毫无惊喜的钢琴版gravity。
如果他来弹,会怎么处理左手的低音部呢?
那段在蓝天白云间翻飞的吉他,气流一样托起吉他的贝斯,必须被钢琴拉下来,从白云变成白色的冰川,从蓝天变成深蓝的冰洋,必须要有另一种万有引力,能够让冰川轰然下沉,让冰雪们如烟火般喷薄而起……
钢琴也可以很摇滚,没错,这就是我要的万有引力。
手腕从琴键上抬起时,我还听见钢琴的余音,在旋转的引力场中冰冷地沸腾着。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回头望向2楼,塞林格依然站在那儿,搭在扶栏上的双手此刻正按在栏杆边,张开的双臂间是一个漂亮的钢琴跨度,他身后路过的人都穿着夏季的亮色,步伐轻快,只有他是黑色的,静止的,专注得像一台钢琴,那些八度被他揽在怀里,但你不弹他,他不会给你回应。
我不知道自己期望从他那里获得什么,是亮出大拇指,还是为我鼓鼓掌。不过还真听到了掌声,回神才见钢琴边站着不少人。
“帅哥,能点歌吗?”带头鼓掌的短发女孩问。
这时手机震了震,我忙说:“不好意思,已经有人点了!”
手机上写着一个“bravo”。
又震了震:
——《bonfire》by迟南。弹完这首再弹他们想听的吧。
他听过bonfire,我好像也不是特别吃惊了,只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快,没头没脑对着手机说了声“好!”被要点歌的女孩开玩笑道:“帅哥你女朋友在哪儿听着吧?”
我快速地想着这一首要怎么改,没多想就点了头,等发现“完了我在点什么头啊”的时候,再纠正只能越描越黑了,希望声音不大塞林格没听见吧……
bonfire是我自己的歌,弹起来更得心应手,在这座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有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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