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懒得多理会谢冕,循声望去,见到两个打扮得一模一样的童子。其中一个皮肤微褐,圆脸大眼,头上梳着一对抓髻,正是昨夜到过她新房,说谢冕“不学好,要远着思齐院些”的孩子。另一个孩子大一些,五六岁的模样,同样的圆脸大眼,皮肤却要白一些。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站在一个瘦削的一脸精明的锦衣青年身边。
“这是三哥,那两个是他儿子。”谢冕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朱弦想起昨日谢昆次子无礼的话语,心里一点都不意外谢冕的冷淡。不过,先是谢晟,再是谢昆,谢冕连装装样子都不肯,也难怪坐在上首的谢渊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她心思百转,面上却丝毫不露,笑盈盈地上前见了礼,同样给谢昆奉了茶,送了一个绣花的笔袋。
谢昆的两个儿子五岁的谢成文,四岁的谢成武过来给她行礼,她一人赏了他们一个放着小金锭的荷包。
剩下的近亲却不多,谢冕兄弟中,老二谢显亡于赵王之乱,老四谢易在晋地任职,赶不及回来参加婚礼。谢冕的舅家则远在江南,此次外甥结婚,只派人送了礼,人却未到。
谢冕又带她见了长姐谢昕的夫婿固城伯张伦以及堂弟谢昌、谢炅等,依然是一副散漫冷淡的态度。
众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倒是对朱弦都态度和善,甚至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同情。
等到这边告一段落,世子夫人丁氏过来带她去见女眷。
丁氏穿着一件水红色镶五指阔斓边兰草纹褙子,绛紫色马面裙,头上戴一支丹凤朝阳金步摇,打扮得华贵异常。
她相貌平平,胜在气质温和大方,举止雍容,若在一般人家,也能叫人喝一声彩。然而站在风姿卓绝,如月华皎皎的谢晟身边,不免黯然失色,令人心生不般配之感。何况,她嫁入谢家七年,至今还未生下嫡子。
朱弦心中不免暗叹:难怪连定南侯都觉得过意不去,要送谢晟美人。公侯之家嫡系没有嫡子,那可是致命之伤,坐在皇位上的那位要是苛刻些,甚至可以在没有嫡子继承时撤去爵位。
丁氏虽然得丈夫爱重,只怕在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丁氏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含笑携了她的手,领着小夫妻去往西厅。
西厅的女眷以谢冕的祖母许老太太为尊,人并不是很多。
不过也是,刚刚固城伯张伦就和谢冕道了歉,说谢昕刚发现有孕,来不了了,代谢昕送了朱弦一对羊脂白玉钏;二哥谢显因是赵王伴读,参与赵王谋逆,被从族谱除了名,妻子卜氏和离另嫁;四嫂薛氏跟着丈夫在任上,谢家来认亲的近亲唯有小长房丁氏,小三房徐氏,庶妹谢阳,以及二房三房的两个婶婶卫氏和田氏。
朱弦走进去,就看到上首坐着一个慈眉善目、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边和坐在她身边的两个三十余岁年纪、盛装华服的妇人说着话,一边时不时地瞥向厅外。见他们进来,露出喜色:“冕儿和他媳妇来了。”
一众妇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朱弦身上,朱弦望过去,发现大多数都已在昨日的洞房中见过,只不过和名字对不上号而已。
丁氏带着两人走到老太太跟前,笑着向朱弦介绍道:“这是太夫人,五弟打小就是在太夫人跟前长大的。”
周夫人身子不好,精力不济,谢冕无人照顾,许老太太看得心疼,在谢冕七岁那年把他接到了自己的院子。
朱弦盈盈含笑,和谢冕一起下跪磕头,没有叫“太夫人”,而是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祖母”。
许老太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答应一声,脸上笑开了花。朱弦将茶奉上,又献上为许老太太准备的抹额、暖耳等针线。
许老太太摸着手里精致的针线活,笑得更开心了,连道:“好,好!”又一叠声地吩咐道,“把我给冕儿媳妇准备的东西拿来。”
身后的丫鬟吃力地抱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楠木匣子过来,匣子的颜色暗沉沉的,显得有些年头了,上面挂了一把精巧的铜锁。
朱弦接过匣子,只觉手中一沉,差点没能接住,不由吃了一惊。
许老太太将钥匙递给她,笑道:“打开看看。”
朱弦乖巧地应了声,依言开了锁打开盖子。匣子中,大红的绸子上静静躺着一顶赤金镶百宝五凤朝阳累丝冠,一个赤金八宝盘螭璎珞圈,珠光宝气,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莲子米大的红宝石红如鸽血,指甲盖大的碧玺和猫眼湛湛生光,细碎的金刚石盘绕在底座上,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璎珞圈中心镶着的一块大如鸽卵、碧绿剔透的冰种翡翠。
一时间,满室生辉,围观的女眷看得眼睛都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货模式小谢上线o(n_n)o
第8章 徐氏
朱弦愣了愣,忙道:“祖母,这太贵重了。”这两样东西虽是许老太太给她做面子,可委实太招眼了。
许老太太笑呵呵地道:“我老了,这些东西又戴不得,不留给小辈,难道还留着发霉?”
朱弦不安地推辞:“祖母抬爱,可我年纪小,怕当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话许老太太不爱听,脸色不豫地道:“怎么,嫌弃老婆子的东西老旧?”
“怎么会?”朱弦看了匣子中一眼,眼睛亮晶晶的,“这么漂亮的东西,谁会嫌弃啊?”
许老太太高兴了:“漂亮东西就该配漂亮人才是。给你你就拿着,再不肯要就是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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