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斟酒,沉浸在思绪中的张顺却马上反应过来,接过酒壶,给两人都满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难也熬过来了,如今不正是享福的时候吗?你在暹罗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吧。随手卖了也能在岸上置办一份家业,日后做个富家翁就是了。”柳娘笑道。
张顺却没接这个话茬儿,从怀中取除一叠银票,递给柳娘。
柳娘接过大致一看,少说两千两。“这是当初先生投的银子的回报,按分子分钱,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柳娘当年不过投了两百两罢了,远洋贸易的利润,十倍啊!
“丁洋大哥那一份,我也给他存着。我正在打听大哥家里人,若能找到亲戚族人,过继一个嗣子,日后把孩子养大,丁洋大哥香火有继,也算对得起大哥托付我一场了。”
“远海出事周到,仗义,是条汉子!”柳娘竖起大拇指。
可能是柳娘的夸赞给了张顺勇气,张顺从袖筒子里掏出一个偏平的盒子递给柳娘。
是宝石!一红一蓝两块宝石,还没进过精细雕琢,已经显现出宝石特有的璀璨光彩来。
“我对宝石没有研究,远海请我掌眼,却是难为我了。”
张顺却推开椅子,突然跪了下去,拜道:“还请先生教我观星之术!”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我们当初平辈论交,只是投了眼缘,我都愿意交你,更何况如今。别闹这些虚文,赶紧起来!”柳娘吓一跳,赶紧扶他。
张顺却道:“当初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先生传授的是这样高深有用的东西,在船上等死的时候,恨不能多学一些。而今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舔着脸占便宜,仗着先生好说话。先生说我如今的身家,能在岸上置办家业,可我这人,在岸上待不住的。大海,大海才是我该去的地方。见未见过的人,去未去过的地,这才是快活所在!因此,还请先生不弃!”
“张顺不敢厚颜攀关系,只求先生收我做个挂名弟子,传我观星之术。张顺别无长物,日后每年出海的一层利润,悉数孝敬先生。”张顺仍旧跪在地上不起来。
“你想学,我教就是了,先起来!”柳娘再次重申,“别说什么利润不利润的话,日后我继续投银子,你按份子分我利钱就是,不投就没有。亲兄弟,明算账,别乱了规矩。”
张顺却不肯起来,道:“不能占先生的便宜,还请先生收我做个挂名弟子即可。日后在外行走,也绝不败坏先生名声!”
车轱辘话来回说,柳娘这才明白过来。当初听见有亲人归来,打扫房间、准备吃食的热情突然都消失了。张顺求拜师,求的不仅仅是观星之术,更是后台保证。自己如今是前途远大的少年举人,说不得哪天就中进士天街夸官。既有观星之术这样的好东西,又有远大的前程,此时不来烧热灶,何时来呢?当初在黄家小院住过的人都考中的举人,他们若能中进士,就是官场数人,若是不能,回乡亦是乡绅。柳娘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了让人投靠的本钱。
怪不得张顺一开始就不肯兄弟相称,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说的什么话,你我相交这几年,你的人品我放心。若要拜师,也该正经摆酒,请诸人来见证,定下关系才好。”听柳娘松口,张顺才站起来傻笑。
柳娘突然觉得自己也感受了主角光环,这是走到哪儿都有人“纳头便拜”啊!
等到八月出孝之后,柳娘回到黄家小院大宴宾客。一是宣告自己出孝,宴请请朋好友。二是当场收张顺为徒,并非传授圣人言,而是教授观星之术。
在场众人纷纷祝贺,赞柳娘兼容并蓄、杂学旁收。也有担忧的柳娘走入歧途,受商贾做弟子掉脸面的。
柳娘又宣布了自己即将启程入京赴考的消息,众人才一致点头,夸他博学多才,只要不耽误科举“正事”,这些有趣的消遣只算个人爱好!
柳娘只带着小宇一人赶路,黄氏等人留在乡间等她。
因柳娘要赶着上京,张顺也只能跟着去,在路上继续学习观星之术。张顺还特意留着些精品没卖,入京沿途卖到京城去,可得了大价钱。
一路上,张顺十分殷勤,衣食住行、游玩赏景,打点得十分周到,一个铜板也没让柳娘出。不止因为柳娘的观星之术,还为柳娘不经意间说漏嘴,着自己有海图。
别看张顺说的好听,什么有海图在海上没有参照物相当于废纸。事实上,海图是航海人用性命探索出来的安全航道,在海上的作用大了去了,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大明有相当长久的航海历史,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船只遮天蔽日、人员众多、气势恢宏,可惜之后禁海,而今人们只能从故纸堆中,遥想当年的辉煌。
柳娘若真有海图,那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张顺一路上殷勤备至,柳娘却只指点他如何改造船只,毕竟柳娘当年是亲眼见过三宝太监的宝船团队是如何筹备、如何建造、如何辉煌的。海图什么的,依旧密不示人。
到了京城,张顺为柳娘租好院子,又打点好一切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柳娘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往日旧友。因与张顺同行,她比其他人都要来的迟一些。当年住过黄家小院的几人,都到京城为春闱奋战。顾行舟、林峰、孟荣山、秦玉军、花渊,诸人柳娘都要一一拜访。
大致打理妥当,柳娘在京城著名酒楼叫了外送,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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