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无声松了口气,江荀衍的左相之名非虚,关乎一国重臣便是关乎国运,他定会认真考量。
江荀衍并未追问期思信中详细的内容,因为于燕国而言,最重要的是朝臣里通外国这件事,一旦此事坐实,李岑和裴家与大凉究竟联手做了什么都是其次的。他显然信任期思,这件事情上期思没有必要无中生有。
江荀衍看着期思:“重要的是证据,你带回来的信自然也是证物,但除非迫不得已,并不适合拿来佐证,若无合适的证据,无论我、陛下还是举朝上下,都不能轻易开口。”
期思点点头:“先生说的是,此事我不会同他人再说,陛下面前也不会提。”
“不过谨慎处置并不是放任不理,一旦有了证据,势在必行。”江荀衍说道。
期思知道江荀衍绝非畏首畏尾之人,只要有必要,拉李岑和裴家下马他也不会犹豫,朝局变动比起长治久安孰重孰轻,没有人比江荀衍更有数。
以期思的身份,此事告知江荀衍最为合适,若直接同肃帝讲了,来日查起来,反倒会成为话柄,异国质子搅弄朝局,是极易令人猜忌的。
得到了江荀衍的明确表态,期思心中也落定一子。
他回到院子里,昌煜的秋夜温柔清爽,夜空繁星如河海,闪烁之间看不出前路的答案,他仍要不停前行。
“你这一趟回来也不同了,稳重许多”,江荀衍抬头看看悠哉进来的江烜。
江烜发梢还微湿,一身秋衫单袍松松系着,一双桃花眼俊美fēng_liú,却不轻浮。
他粲然一笑:“难得叔叔夸我稳重。”
江荀衍也轻笑道:“往日对你严厉了些,这次发觉你办起事来其实很靠得住。”
江烜坐下,斟了杯茶,听江荀衍这样评价自己,心里感天动地,面上仍维持着淡定,嘴角一扬:“这一路上,小殿下行事果决,胆子也很大。”
江荀衍搁笔,将批复好的文书放在一旁,感慨道:“这孩子有趣,总有人在他身边死心塌地,又总有人对他仇恨至深。”
江烜想想,点点头赞同:“他身边总不乏人帮他,也不乏解不开的死对头。”
“倒是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江荀衍轻叹一声,又问江烜,“你怎么看?”
江烜倒是不明白了:“我没什么看法,如今我和他也是朋友了。”
“我猜每次关键时候,你都十分识趣地回避了,对不对?”江荀衍了然地笑笑。
江烜眉眼漾开璀璨的笑容:“不透露朋友的秘密,就要让自己不了解他的秘密,我只能如此。”
江荀衍摆摆手,清朗面容上没有丝毫介怀:“你做的没错,萧执这一路上把各方眼线都清出去了,朝中没人能抓虞珂的毛病,包括我和陛下,这小子啊,啧啧。”
“论手段,萧执早已压过裴家,不过裴家的冷血无情,他怕是比不过。”江烜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江荀衍感慨说:“徒丹城易主,顺手除去各自身边的暗桩,这一局最是很果断。”
江烜苦笑摆摆手:“别提了,小殿下胆量忒大,不过是偶然碰见了弘吉剌王,就当场一起定了计划,好在最后成了,若他被独吉鹘补伤个好歹,我这辈子也不用回来了。”
江荀衍抬眼看看他,眼中意味颇深:“这其中不也有你的份?”
“都是朋友,自然站在同一边。” 江烜眨眨眼。
次日期思便去了鸿都书院,同窗少年们对他感到好奇,期思这一离开便是近两个月。
他心中记挂着朋友们,此番回来,给曹璐珉、孔玉和李宣融都带了礼物,曹璐珉自然是见到期思就很高兴了,夫子没盯着他们时,两人便有说不完的话。
孔玉依旧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期思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和李宣融都参加了秋闱,此时还未放榜,依照鸿都书院的规矩,他们秋试之后就可不来了,但许多人还是愿意在书院内随先生治学,孔玉也在其中。
“李宣融也天天在书院里?”期思有些惊讶,依照李宣融的脾气,该是秋闱一过就在外面纵情自在才对。
“他这一年变化颇多,你见了便知,先生们也对他另眼相看了。”孔玉神色之中不乏欣慰,他与李宣融从朋友变成陌路,如今李宣融改头换面,两人虽未和好如初,也舒心许多。
期思想了想,到底还是去找了李宣融,未来的事说不准,但眼下他们毕竟还算朋友。
李宣融整个人的确不一样了,原先纨绔子弟特有的天真茫然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身上那种沉下来的感觉,仿佛一片飘摇的蒲公英落地生根,踏实安静地生长。
第88章 故友
他甚至清瘦不少,期思问道:“在书院扎根苦读?”
李宣融笑笑,接过期思的礼物,说道:“出了这里,昌煜之内到处都有那帮人的影子,既要换个志向,只能躲开他们。”
期思知道他是指李焱那帮二世祖,看来李宣融是真的洗心革面,不由打心底赞许:“当断则断”,又问道,“打算入仕?”
李宣融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本打算做学问,但只怕时间长了烦闷,想来还是应当做点实在的。”
“为官为民,自然极好。”期思明白他的意思,恐怕李宣融受孔玉的影响很深,近朱者赤,李宣融本性纯善,与他爹李岑大有不同,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又想到他爹李岑,若有一天右相李岑落马,李宣融又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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