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坐在榻边,腰背直挺,十分平静与他对视。
这一路上他们很少说话,一是期思昏睡的时间多于醒着的时间,而来独吉鹘补开口便是不着调的话,期思也不愿回应他。
“已经出关了,燕国的丞相、皇帝、神影卫,没有一个人来找你”,独吉鹘补带着恶意的笑看着期思。
“要我夸你手段高明么?”期思丝毫不理会他的话。
“你猜猜我会把你怎么样,是卖进镇子上的妓馆当小倌儿,还是把你挖心剖腹,把你的头颅、心脏、手指、眼珠寄给你的朋友们?”独吉鹘补笑得带着疯狂的意味,眼神黏在期思身上。
“你非常恨我?你恨的是晋国的皇室?还是我的父皇?”期思不回应他的恐吓和挑衅,反问道。
独吉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上前一步揪着期思的领子把他狠狠摔在榻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压着嗓子用嘶哑可怖的语气说道:“小兔子,我的部族,十六年前被你们晋国的狗屁大将军瑞楚逼到燕州城下,全族勇士被他设计害死在平湾的河水里,被河水卷走,尸骨无存!”
期思后背撞在硬邦邦的榻边木栏上,忍着疼痛坐起来,仰头看着独吉鹘补充满恶毒和仇恨的眼睛,冷冷问道:“甚么叫做害死?你们的部族侵犯北关,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反击?”
独吉鹘补揪住期思的衣领,恨恨道:“放屁!瑞楚死了,身败名裂,是他的报应!这帐便记在你们晋国虞家人的头上,你是头一个!”
期思只觉得他丝毫不讲道理,不再开口理会他。
独吉却一把抓住他零散衣襟处露出的黑金链子,方才混乱中期思颈上红绳缀着的黑金链坠露了出来,独吉鹘补一看见这链子便眼神沉下去。
期思只觉得他是个疯子,伸手夺回来,一把推开独吉鹘补。
独吉鹘补却又露出嘲讽的表情,也不动手,只是弯腰看着期思的脸,阴阳怪气道:“瑞家的链符竟给了你,你们虞家人不知廉耻,连一个死人的东西也要抢?”
期思冷冷瞪着他不说话。
独吉鹘补却来了劲,追问道:“又或者,你根本就不是晋国皇帝的种?”
“也不对,说不定他明明知道你是个野种,才把你送给燕国,只等一开战看你吊死在城墙上?哈哈哈哈哈哈……”
期思看他出言不逊,把晋国朝野上上下下辱骂了个遍,抬手砸向独吉鹘补,却被他钢爪一般的手抓住手腕:“别闹事,除非你想现在就死!”
说罢站直了又回到桌边,拿起酒袋喝了几口,回头道:“明天就带你去平湾做祭品,你还有什么愿望?”
期思听他这话,是打算私自把自己杀死,以解仇恨,但这个家伙很可能随时改变主意,说不准要让自己生不如死。
他看着独吉鹘补得意恶毒的脸,片刻后道:“愿望还是有一个的,能不能让客栈备水,好歹洗个热水澡。”
独吉笑了几声,也不说行不行,拎着酒袋子出了门。
过了一会,客栈果然送上热水,独吉就在门边看着伙计进出。
“你们不是都会满足死囚犯最后一个愿望么?你也好好感受一下”,独吉鹘补凑在期思耳边,声音喑哑恶毒。
期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好。”
独吉鹘补死死盯着他,突然凑过去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期思闪身抬肘打他,他松口起身抓住期思手臂,哈哈大笑,狠狠道:“明天再收拾你。”
随后他把期思的脚腕用那柔韧的软绳拴在屋内,出门去了。
期思冷眼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36章 雪夜
独吉鹘补下了楼,对店老板说:“我的侄儿得了失心疯,有时会大喊大叫,你们不要进他的房间去。”
说话间手里捻起一只木头签筒,稍一运劲,把那签筒碾成一片湮粉,鹰鹫一般的眼睛盯着老板,满是威胁的气息。
客栈老板见惯了这等事,知道有些住客身上有不可打探的事情,笑着点点头,一再保证。
独吉鹘补便转身提着他的大克伦弯刀去了镇子上一家酒馆,在角落里坐下。
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进了酒馆,直接坐在独吉鹘补对面。
那人在嘈杂喧闹的酒馆里压着声音把头凑过去,对独吉警告道:“大王子这些天在扎鲁特,今日大概才收到你的信报,你是不是疯了?擅自劫走杀害晋国皇子,燕国和晋国都不会放过你,大王子届时也不会保你!“
独吉鹘补却不在乎,深邃阴冷的眼睛看着那人:“那也要大王子回了信才知道,你有没有事?没事就滚!”
那人却怒道:“那个虞珂是不是被你带在身边?是不是也在镇子上?”
独吉鹘补把大克伦弯刀“呛”的一声拍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眼里露出杀意:“你最好别打不着调的主意,否则我先杀你!”
那人满脸怒容,却不敢再招惹他,独吉鹘补在杀人的事情上从不含糊。
两人不欢而散,独吉鹘补又打酒盛满了酒袋,扛着刀不紧不慢地穿过小镇上鹅毛大雪纷飞的街道,在寒风中回了客栈。
上了楼推开期思的房间门,见屋内已经熄了灯火,他捻起火石指间一旋,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看见期思背对着他躺在床榻上,已经睡了。
独吉鹘补过去看看,确认那绳子扣在期思脚腕上,期思确实是沐浴过,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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