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飞檐走壁,乐得自在,哪里顾得上他恐不恐高,她一路笑,一路飞驰,越跑越快,风被她的笑声撕裂,雨也挡不住她的步伐。狄秋抓紧了她的一条尾巴,她便用另外一条尾巴护着狄秋的身子,两条尾巴好似两床毛毯子,狄秋被包得全身发暖,仿佛是躺在一条毯子里坐过山车,冷汗热汗轮着出。他道:“白大仙,我想吐!”
白玉娇不听,也不停,只管在屋脊与屋脊间奔走,在树和树间穿行,一双脚踩到什么就蹬,跳到墙上就手脚并用爬向高处,再用力跃起。她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乐此不疲,一跃更比一跃高,一跳更比一跳远。她从房顶跳到停泊在码头上的乌蓬船顶,又从船顶跃上桥顶,她跑过屋脊,跑过草丛,跑过蓬勃的树冠,跑过红云下的片片烟波,水上的湿气沾湿了她的裙摆,她撕下裙摆,扔进河里。那河水涨起红潮,潮水差点涌到狄秋的脖子,他赶紧躲进了白玉娇的毛尾巴里,白玉娇也不要耳环了,狄秋从尾巴缝隙里往外张,他看到她扯下那两只狐狸面的金耳环丢开了,这一丢,地上立时传来声惨叫,原来是街上几个黑衣人被这两只金耳环压住了身体,这金耳环的大小从狄秋这个高度看下去,同被白玉娇捏在手里时无异。
另一些黑衣人踏过那些被死死压住,无法动弹的黑衣人追赶着他们。
但他们根本赶不上白玉娇的步伐,她太快了,快得像是道白影,这影子闪过玉兰树,玉兰花开了。玉兰花又败了。这影子闪过彩云桥,桥塌了。桥又起好了,弯在两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影子掠过半塘寺宝殿的屋檐,狂风大作,佛像蒙尘。那佛又金光四射,普照万物。这影子飞向玉涵堂,菡萏盛放,翠绿的荷叶直连向天边。白玉娇似乎是跑得有些累了,停在了一条屋脊上。她的尾巴松开了些,狄秋也落在了这屋脊上,他稳住身子,看了看白玉娇,问道:“白大仙,我们要去哪里啊?”
白玉娇转身看他,瞳仁紧缩,尾巴一扫,又将狄秋裹起来,护到了身后,狄秋探着脑袋一看,屋檐下,街上,一排矮个的黑衣人正盯着他们,他们各个黑发冲天,一根根头发如同毛刺。这无声的对峙中,一根不知从哪来的毛刺从黑衣人中射向了白玉娇,狄秋喊道:“有暗器!”
白玉娇骂道:“白痴!这叫明箭!”
她的尾巴霎时似是又膨大了些,完全包裹住了狄秋,狄秋拨开那密密的毛发望出去,数枚黑刺从地上向他们射来,白玉娇灵巧地避开了这些黑刺,跑到了松鹤楼的招牌上,她的大尾巴搁在了屋顶,狄秋撑开些缝隙还往外张,这一张,只看到万箭齐发,他赶紧是藏进了那毛尾巴的深处。
狄秋没敢看外头了,飞箭声不绝于耳,他整个人又不受控制地摇摆颠动起来,一歇,箭声止住了,风还在吹,但声音又轻又低,白玉娇似乎是停下了步伐。狄秋壮着胆子拨开点白绒毛朝外看,他和白玉娇落在了地上,他们已然过了新民桥了。窄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些卖吃食的小摊,一只铁锅还在往外冒热气,楼上楼下皆有人隙开着窗户缝偷偷看他们。
山塘街的方向涌来一大批黑衣人,还和先前那些黑衣人一样,全是竖头发,矮个子。不由分说,又是数枚黑箭从他们的脑袋上射出来。白玉娇气喘吁吁,狄秋抄起个路边摊上的笸箩扔了过去,白玉娇又数落他:”这有个屁用!“
说罢,她把狄秋扫到一边,狄秋撞到个躲在个水果摊后头的绿衣人身上,那绿衣人立时变成了条青蛇,钻进了青苔缝隙里。狄秋再看白玉娇,那队黑衣人已然停下了射击,其中一个领队模样的人双手背在身后,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白玉娇冷哼了声,耳朵抖动,转过身去,屁股对着他们,一条尾巴伸得老长,她一喊狄秋,狄秋跳上去抓住了她的尾巴,白玉娇的尾巴在街上一扫,又跑了起来。
狄秋回头一看,那群黑衣人东倒西歪,但他们还没放弃,又跟了上来,白玉娇赤足狂奔,也回头看,抿紧了嘴唇,跳上间矮房的屋顶,尾巴在空中又是一扫,一股轻风刮开几片房顶的屋瓦,正巧砸倒了个几个黑衣人。狄秋松开了她的尾巴,跳到了屋顶上趴着,白玉娇冲他一笑:“还蛮拎得清!”
她那两条大尾巴立即顺时针摆动起来,像是飞机的螺旋桨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风。风愈来愈大,愈来愈狂,天上红云变色,周遭泛出黄光,天边隐隐亮起闪电,一阵雷声轰隆隆袭来。狄秋站也站不稳了,去抱住了屋脊上翘起的尖角,那屋顶的瓦片更是难以承受这样的风力,又是道惊雷,瓦片跟着应声翻起,掀向空中。
整条街上都刮起了飓风!
那些黑衣人全没法子,被卷进了风暴,缩成一团,一个个都成了刺猬的模样,撞来撞去,刺来刺去,哭爹喊娘了起来,白玉娇看得直乐,又一加速,一股强风吹乱了红云,吹停了雨,裹挟着所有的黑刺猬向山塘街的方向吹去。狄秋也受不了这样的风力,随着风去了。他和那群黑刺猬在风里撞到了一起,还撞到了一棵树,好些瓦片,一只铁锅,他是被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眼里只看到一条山塘河在他脚下倒着流淌,风似乎是小了些,不少黑刺猬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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