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将蚩尤面具取下,拭去灰尘,戴到脸上。他沉默着,独自坐在地板上,一直到天亮。
往窗外看去,今天天气不错,漫天黑云,我又可以出门了,大白日里游荡在淮阳王宫之中,寻找清宛的尸骨和魂魄。
又转悠到了初至此处时躲避日光的梧桐树下,树下蹲着个小女娃儿,大约四岁,或者五岁,身上套着小小白白的孝服。两名宫人侍立在她身后,分别端着盘桂花糕和枣泥糕。那女娃儿用胖乎乎的小手掘开土,将两盘糕饼埋进去,口中念念有词,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
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清宛的女儿。她的眉眼,同我二十五年前遇见的那刚没了母亲的女孩是一模一样。
我爱怜地看着她,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两个人的唯一骨血。
她雪白的小脸蛋沾了好些泥,成了只花猫。埋好糕饼之后,她站起来,很乖地让宫人拿着帕子在脸上乱抹一通,又很自觉地伸出一双脏脏的小爪子。
“思仪郡主”乌黛穿着中原女子衣裙,迈着塞外女子步伐,身后仆从如云,威风凛凛走了过来,很亲热地唤这女孩。
他们的女儿,原来名唤思仪,不知是谁的主意。
思仪睁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像模像样,向乌黛行了一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跑开。我看见乌黛的笑容仍然保持在脸上,就像刀刻上去的一样,她笑着看看那棵梧桐树,又看看跑开的思仪,笑着走开了。
后花园中,思仪一不留神,就跑出了所有人的视线。我很心疼地看着她,一大群宫人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大喊大叫,心急如焚地寻她,她却安安稳稳睡在一丛紫薇花下,偶尔揉揉鼻子,打两个小喷嚏。
最后还是她父亲亲自寻到她。刘钦无意间一回头,发现自己小小的女儿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在花丛中时,很温柔地笑了。他俯下身,勾起食指,将落在思仪雪白小脸蛋上的花瓣刮去。思仪就打了个哈欠,吧唧两下嘴,睡眼惺忪的对父亲傻笑,伸出两只小手来。刘钦便一脸嫌弃地将这个傻女儿抱在怀里,捏捏她秀气的小鼻子:“怎么跑这来睡大觉?”
思仪撅起小嘴,委屈巴巴道:“我迷路了。”
刘钦一脸赞许:“哦,真不愧是我女儿,在自己家里都能迷路。”
“父王,你小时候也会迷路吗?”
“连大了都会迷路呢。记得有一次,父王给你皇祖父训了,骑着匹马跑出了长安城,然后跑进好大一片林子,迷了路。”
“是皇祖父找到你的吗?”
“哪有,父王当时都是长大了,哪好意思等人来找?就在里头转来转去,然后我就听见有人在弹琴。循着琴声走过去,就看见有个少年坐在一棵松树下,身旁围了一大群老人和孩子,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比你还要小。那少年为他们弹琴唱歌。”
“父王,这样的故事我听过,那少年是狐狸变得对不对?”
刘钦摇头笑道:“不是”。
思仪十分失望。
刘钦继续说下去,“他不但不是狐狸,瞧着还穷得很,可是很自在快乐,我心里很羡慕他,就牵着马,在旁边看着他。后来啊,他的琴弹完了,歌也唱完了。就自顾自地睡大觉了。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散了。我就站在那里想,要不要去问问他的名字。”
“可是,父王,不是该问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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