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她就是知道又如何?
皇权与世族不两立,争的都是对局势的把控,就算容家安份守己,也是提心吊胆的,时时防着皇帝会冲容家的人下手。
若是这样,还不如趁此机会一博。
既然当时的嘉安帝愿意给容家一个机会,若她赢了呢?
那时她就是太后,可以如汉时的吕后,容家便如当年的吕家,一跃能成为比肩四姓的世族。
皇帝有私心,未必她就没有。
只是她认为在私心之外,嘉安帝多少会对她有几分真情实意在。
哪知事到如今,容涂英死了,容氏族人被抓,燕玮遭郭翰割喉,废燕信的旨意也下了,唯独嘉安帝没有动她。
而没有动她的原因,不是因为怜惜,极有可能是想要将她留给燕信处置。
容妃想到此处,忆及自己这一大半生,便如做梦似的。
天亮之时,一队队骁骑替代原本在城中巡逻的金吾卫,城门亦是被燕追的人把握。
嘉安帝的尸身暂停含风殿内,燕追已经入主宣徽殿,行君王之职了。
此次容涂英谋逆一事中,该入罪的人,昨夜之时嘉安帝便已经下过旨了。
今日燕追再召集朝臣议事,大臣之中,容氏一干党羽以苏颖、高辅阳等人为首的,全族俱被抓捕入狱,并诛连九族。
只是燕追新帝上位,故得先施以仁政,以显皇帝宽容。
所以此次事件之中,除容氏一族受连累极广,当初容家的门客、旧部,昔日容涂英所收纳的得意门生与其有过来往的朝臣遭到连累之外,苏颖、高辅阳、郭世伦、段正瑀等人因是从犯的缘故,便格外开恩一些,只诛其三族。
姚释此时已经入阁,燕追的脸上看不出早晨与他说话时的丝毫不快,姚释便知燕追心中已经想通了。
他能想得通透便是最好的,有勇有谋,心思虽深,但却心胸宽阔,事过之后仍能知人善用。
光是这一点,便已经有明君之质了。
“皇上既欲削减苏颖等人罪孽,不如将《大唐律令》稍加更改。”姚释恭敬道,“自战国秦惠王以谋谋罪杀商鞅,使其受车裂之刑,又灭商君一族,自西汉时期,张家山曾出竹简之中,《二年律令·贼律》有云,谋反者,皆腰斩。其父母、妻儿、同产,无少长,皆弃于市中。而至后来,则分罪行而绞,若有言语冒犯宗庙园陵,此乃大逆无道,则父母妻儿即斩,以绝恶迹。”
自古以来,谋反罪全家无论老少男女皆遭株连。
“皇上仁心,欲修改律法,此乃好事。”大唐律令亦是延续前朝旧制,可此时燕追登基,大赦天下,有意修改律令,“将来天下百姓,亦会牢记您的宽容。”
“此次犯事者中,苏颖、高辅阳等人虽乃从犯,不过稚子何其无辜,谋反之事与稚子并不相干。我今日新得昭儿,这个儿子来之不易,我也想为他积攒福泽,盼他将来平安顺遂。”
燕追理了理袖口,叹了口气。
杜玄臻几人听到此处,都应道:
“皇上仁慈。”
燕追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他若仁慈,也走不到如今这一地步,稍有心慈手软都是办不到的。
只是此时朝臣夸赞,他也就点了点头。
朝中李辅林见燕追主动开口提及昔日乱党之事,想也想也道:“皇上爱发至仁,既如此,臣认为,稚子无辜,但至亲兄弟,若已分家,亦该少受罪孽,不该处以极刑。”
陈敬玄也道:
“兄弟不如父子亲密,今有高官重爵,唯荫子孙罢了,兄弟不沾其光,又岂有不受荫而遭牵连的说法呢?”
如今成王败寇,昔日仇怨对手,如今只是阶下囚,原本有的敌视与怨恨,此时在陈敬玄等人胜券在握之后,便淡了许多。
商议一番之后,暂定此次大赦天下,谋反的朝臣之中,除容家之外,其余朝臣,诛其三族。
世族之内,父子十六以上皆处以极刑,家产田地皆缴并入官中。
嫡系之内,男年八十以上,妇人六十之上,且有废疾者,免于死刑,处以流刑。
苏颖等主犯父子妻女皆处极刑,下人之中,知情者亦处极刑,不知情则再次分配发卖。
此次容涂英反叛,牵连之广,倒下的世族之多,难以计数。
长公主已经跪在宫门前一夜时间了,她年岁已高,原本身体就有病,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彭氏掐了她好几回人中,她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坚持着。
宫中嘉安帝逝世之后钟声响起时,长公主的眼中闪过几分绝望之色:“完了……”
她不止是在说儿子薛晋荣的x,in.g命,指的还有定国公府的生存与否。
彭氏哭得眼睛通红,昨夜里得知容涂英事败奔逃,薛晋荣被刘政知令人拿住之后,她的眼泪就没有止住过。
“您一定要救救公爷,您一定要救他一命。”
彭氏膝盖跪得都失去了知觉,可是此时的她却不敢动。
第六百零二章 哀求
彭氏的丈夫x,in.g命极有可能不保,参与了这样的大事,不止是薛晋荣一个人难以逃脱,府中大大小小,她的儿子、女儿们,怕是都要受其牵连的。
想到此处,彭氏眼泪越发流得急了。
长公主嘴唇哆嗦,咳了两声:
“你以为我不知晓?只是皇上已逝,秦王x,in.g情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就是嘉安帝在世时,长公主都不确定薛晋荣犯了这样的事儿,嘉安帝会不会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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