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恶趣味大发,在大才子怀里蹭一蹭,好想再加一句:“师傅,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或者“师傅,你给我唱歌摇篮曲吧~~”,但到底忍住了,太有失形象。
容若当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在外臣面前一向表现的成熟睿智英明敏锐,不像十几岁的少年,这时突然见他这个动作倒觉得可爱的很,轻轻揽住他,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胤礽靠了一会儿,真的渐渐模模糊糊睡去了,容若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匀细,睁开眼看了看他,抚了下他脸颊上的伤痕,也慢慢睡着。
次日清晨,两人醒来,卫兵送来热水,胤礽几天没好好洗漱过了,拿过热毛巾就要擦脸,容若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小心!”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毛巾替他擦,道,“殿下脸上还有伤,怎么能这样洗。”
胤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眼光了,心中忽然一撞。
67.杀机
就在胤礽与容若洗漱的时候,营帐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并在片刻之间就愈下愈急,在草地上积起一汪一汪水,隔阻了众人的行程。
容若和太子殿下带着几百个人耽在这危机四伏的草原上,恨不得立刻和朝廷留在附近的部队或草原上的靠得住的势力汇合,却不料天公不作美,又被拖住了。
胤礽也感叹自己这趟塞外之行的多灾多难,掀起了营帐向外看,天地间苍茫一片,气势沉沉。草原上的雨和关内的雨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雨一下又是一整天,营帐内光线很暗,又点起了蜡烛。
容若去应付趁机来跟他联络感情的普楚等人了,胤礽趁这功夫好好问了德黑特他失踪后草原上的形势、反应措施,附近的地理概貌、人情风俗、势力分布等等问题,商量了下一步的行动目标和如果不幸再遇上意外情况的应对措施,将一切细节都尽量敲定至完美,没有任何事可做了,雨还在下。
胤礽从穿来后时间就一直排的密密摞,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闲下来过了,一时没事可干,竟然很是茫然。
将杵在他身边没事干的德黑特也赶出去去和蒙古人联络感情,胤礽更加茫然。
喀喇沁人那边似乎也很闲,有蒙古包中远远传来马头琴的声音隔着雨传来,低沉低徊,哀而不伤,像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胤礽不由出神。
这声音如此优美,真像他以前最喜欢小提琴。用这种乐器拉《梁祝》,一定动听的紧。
靠着点着粗大牛油的烛台听了一会儿,胤礽擦拭起了佩刀。
这把刀是纳兰容若又给他找来的,他的匕首落在前夜追杀他的那个光头手里了。
想起那把匕首胤礽就要心痛,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削铁如泥啊,就这样无端失落了!有机会非找回来不可。
中午时分容若和德黑特回来,还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胤礽已经百无聊赖至极,问容若:“师傅,你的笛子还带在身上么?”
容若怔了下,道:“没有。”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出事了,这么紧急的事情,他怎么还有闲心带笛子。
胤礽长叹一声,长日漫漫,总得让他找点事情干干啊,要是有台电脑能上上网该多好!闲着没事,他的注意力就专专注在身上的伤口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容若善解人意地问:“殿下无聊?”
胤礽点点头。
容若想了想,道:“殿下等等。”披上蓑衣走出营帐去。不多久后回来,拿来了一只栗玉色的描金漆凤纹埙。
胤礽大是惊奇:“这是谁的?”
容若道:“普楚台吉那里借来的。”
胤礽把玩了一会儿,问:“师傅会吹这个么?”
容若道:“略知皮毛,吹管乐器其实都大同小异。”从胤礽手里接过那埙,示范地低低吹了支短短的曲子,醇厚柔润的乐声应和着帐外的雨声格外好听。
胤礽听了一会儿,又把埙拿过来研究了片刻,试着吹了几个音,受伤的一边肩膀疼的厉害,不敢再动了,又还给容若,说道:“夜雨正当听埙,现在虽不是夜里,但有雨声,也是听埙的好时候,师傅再吹一首听听吧。”
容若自然从命,想了想,又吹了一曲《追梦》。
重寻春昼梦,笑把浅花枝。
《寻梦》本是一首悲伤的曲子,容若吹来并不悲伤,如阳光如流水,却一瞬间将人美好却永不可追回的回忆全部翻上了心头,让人立时想落下泪来。
埙声传出营帐外,被大雨声阻隔,传到别的营帐里已经模糊听不清楚,但听到的人无不心酸不敢卒听。
胤礽一时怔住了,回过神来发觉视线已经模糊,忙仰脸望着营帐顶篷,阻止脆弱液体滑下。
容若一曲吹完良久,他还是看着顶篷,又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师傅,我小时候看你的词就觉得愁心漫溢、恨不胜收,那时候很奇怪,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是不快活呢?”说着嘴角露出丝笑容,“不像我天天有那么多的功课。怎么你现在还是这么多愁?”
容若被逗笑了,道:“殿下现在还怕功课多么?”
胤礽道:“什么时候都有什么时候的不完满啊,只能想开点,师傅也不要太钻牛角尖了。”
容若心中一暖,点头道:“殿下教训的是。”
胤礽有些丢脸地避到一边,不再说话。
穿过来这么多年了,遇上什么事情都没有流过眼泪,今天听了一支曲子却茶点掉金豆,太挫了。
他不语,容若也不再说话,营帐又恢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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