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把手搭在桌子上发呆,篮子里的绣线和布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但这么半天的功夫,她却只绣了那么一只小袜子。
回头看了看床榻,明若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她有些倦了,便起身朝龙床走去,想着在须离帝回来之前先打个盹儿。可她才刚坐上床畔,珠帘就传来了清脆的声响:“夫人。”
这个声音是……明若猛地转过头去:“……海怜?”
“夫人还记得海怜。”身着淡粉宫女装的女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明若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微笑,但那笑容却无比地苦涩:“海怜今日斗胆前来,还是想求夫人一件事情。”
明若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垂下了头,别开脸:“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夫人就连听海怜说一句都不肯?!”
“不是肯不肯,而是……”明若轻轻地吸了口气。“而是,就算我去看他了,也无甚用处。我去瞧他,只会让皇上的怒火更大而已,他的日子,也只会更不好过。”不见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明若很清楚这一点。更何况……现在她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呢?
皇妃,妻子,还是故人?
“夫人!”海怜摇头,眼里慢慢地蓄了泪花。“就算夫人不去,将军也活不了多久了。”见明若眼底的惊慌一闪而过,她又苦笑道:“将军入狱后,大家都各自散了,因为将军在回京前就有所察觉,所以早已命令我等属下离开,并逼着大家立下不得为他做傻事的誓言。当时海怜正在前方刺探军情,所以没有立誓,自然也算不得违背。倘若不是走到了绝境,将军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夫人……”她看着明若,神情有点恍惚。“将军注定要赔上这条x_i,ng命了,不管您去不去见他,都不能再救他一次了。”夫人求情,皇上只会更怒不可遏;夫人不求情,以将军的罪,也足以抄家问斩了。“将军一生孤苦,没个亲人,夫人是他心中挚爱,倘若连夫人都不愿在他临死前去见他一面……将军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
“住口!”明若蓦地站起来,紫眸如冰,冷冷地睇着海怜,“他还没有死!”
海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明若面前跪下:“是没死,不过也快了……将军已经被断了一臂呀!皇上说是将他终身监禁,说是不杀他,但是不代表不折磨他呀!夫人、夫人——”她跪着爬过来扯住明若的裙摆。“海怜求您了,您去见他一面吧,就见他一面吧!皇上那么宠您,一定会让您去的!将军要死了,将军就要死了啊——”
她哭得沙哑,声音哀戚到了极致。明若的唇瓣都开始抖动,她的手握成拳,开口说出的都是破碎的句子:“……你刚刚说什么?”她说谁断了一臂?说谁?!
“将军、将军在入狱的第三天就被皇上断了一臂,说是要责罚他带兵不利,让大皇子死于战场。“海怜匍匐在地上,痛哭失声:“冤枉啊——好大的一顶罪名!倘若不是大皇子嫌弃军旅苦闷煎熬,私自溜出营地到边境小镇上强抢民女,又怎会惹上江国细作的注意?!将军再三劝阻,大皇子丝毫不肯听!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甚至还断送了众多将士的x_i,ng命!”
明若再傻,也听出其中不对了:“上次出兵,大皇子并不是主帅。”
“他虽不是主帅,却仗着身为皇子的身份对将军动辄辱骂。将军心胸开阔,不与他计较,他便想尽法子绊将军的事儿,就是他把将军的地图和战术出卖给江国的!”
明若倒抽了一口气。
“皇上都知道……这些事情他都知道!”海怜哭得更厉害了,她的脸色惨白,眼睛更是红肿不堪。明若怔怔地瞧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就在她的话里被撕碎成了一片一片,痛苦难受,煎熬不已。“当日夫人同皇上回宫后,将军便有了预感了。第一次出兵,大皇子就是皇上安c-h-a在军中的那颗棋子!他不费一点事便利用大皇子葬送了我们的大军,还害了将军!第二次……夫人您知道吗?这一次出征,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过朝廷运输来的粮草!”粮草是军需品啊,是比兵器还要重要的存在啊!结果呢?他们没有见到粮草便罢,无数次的加急奏折,都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
没有粮草,要将士们如何作战?!这么简单的问题,谁都懂。
可明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须离帝会因为想要杀掉端木云而这样白白断送近百万将士的x_i,ng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何德何能!
看出明若的不敢置信,海怜咬了咬嘴唇,又道:“夫人,不管您信不信,海怜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将军战败,大皇子惨死,所有的事情都在皇上一手掌控之下。皇上虽疼您宠您,但毕竟是皇上,哪怕夫人再如何聪明慧黠,也是猜不透的。海怜今日冒死进宫求夫人去见将军一面,也是饱了必死的决心。夫人每日在这深宫里关着,自然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海怜言尽于此,还请夫人垂怜,去见将军最后一面!”说罢,便整个人朝着柱子撞了过去,明若惊呼一声,伸手去捉,手掌却和海怜的衣角擦过,不但没有成功阻止海怜,甚至自己也一个不小心就踩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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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一百七十七、不堪入耳的真相(中)
一百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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