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不由感叹。
敬安王府原本就在归乐朝局中举足轻重,娉婷从小在那里长大,所见所闻不比常人,对朝廷种种明争暗斗了若指掌。
若非大王对敬安王府心生忌惮,暗中加害,赫赫扬名百年的敬安王府又怎会一夜成了火海?
今日听这“敌人”若无其事把归乐的死x,ue说出口,娉婷怎能不叹,轻按琴面,又问:“难道归乐国中,就没有顾全大局的王公大臣吗?”
“有,敬安王爷是归乐重臣,多年来掌管兵权,为归乐肃乱党,清边患。”楚北捷平和温雅的笑容透出一丝欣然:“但敬安王府,也因为兵权过大,犯了归乐新王的忌讳,已在一夜之中被荡平。”
“啊!”垂帘对面传来惊讶的娇声:“公子不是说敬安王府的人是好人吗?那归乐的大王,也太糊涂了。”
楚北捷挺腰坐直,显出俯瞰天下的雄心,浅浅笑道:“敬安王府虽然对归乐忠心耿耿,但对我东林却是心腹大患。如今敬安王府一去,归乐再无猛将。我大王睿智英明,要收复区区归乐易如反掌。”
娉婷心中暗恼,语调却欢欣无比:“真是如此,那我们东林就更富强了。但……难道敬安王府的人就一个都没逃出来?”
“敬安王府的人狡猾得很,尤其是他们的少王爷何侠。听说他们在y-in谋发动前已经得悉消息,最后举族逃离归乐都城,何肃正发王令追捕呢。可惜可惜。”他最后两句,当然是可惜敬安王府没有被何肃杀干净。
娉婷总算知道少爷他们暂时没有被大王抓到,心中稍定。
少爷他们,应该正躲藏在安全的地方暗中探察时局动态吧?这个时候去找,恐怕也没有下手的地方。不如就留在这里,陪花小姐刺绣聊天,顺便借这东林王族查探消息,以利将来?
想到这里,食指轻挑。
楚北捷坐在帘外,忽听见琮琮琴声,悠扬和婉,从帘内流水般淌泻出来。比起方才一曲,豪情壮志不减,又添了点闺阁女孩家的娇媚。
还不及惊叹时,一把低润动人的清音随琴声渐起。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
嗓音委婉圆润,竟如一般。
楚北捷被这猝不及防的歌声一扰,心神都微颤起来。他虽仅仅二十,却从小学遍经书兵法,才识过人,见惯王宫中各色美人,开始还觉得艳丽可人,见多了,不免渐渐厌恶起那些莺莺燕燕来。
从此再不理会庸姿俗粉,立下心愿要找一个真真正正的绝代佳人。
帘内之人,琴技已是无双国手,谈吐不俗,连歌声也分外动人,虽不曾亲自见面,但属下送上的画像美艳动人。
看来堪伴终身的人儿,就是她了。
歌声一字字敲击听者心头,如玉珠落盘,又时而婉转缠绵。
连唱几次“奈何纷乱”,琴声忽从高调处回转直下,渐渐沉寂。
楚北捷闭目欣赏,半天才回过神来,赞道:“这奈何纷乱本来是唱佳人的无奈和悲伤的,但出自小姐之口,却多了阔达,少了无奈和悲伤。”
“公子过奖了。”娉婷低声答谢,脸上却多了疲惫之色。弹琴唱歌对她来说都是极耗心神的事情,但为了保持这冬定南的兴致只好勉强为之。“公子,敬安王府何侠公子的事迹,我也曾经听说。人人都说他是归乐第一猛将,对么?”
“不错。”
“那……我们东林赫赫有名的镇北王和他比,哪个厉害?”
听佳人提及自己,楚北捷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不动声色道:“以小姐看呢?”
“我常年在家,怎会知道?不过,听家里仆人远亲带来的消息说,何侠曾与镇北王在归乐边境对战。”
“嗯。”
“这一战,不知谁胜?”娉婷自然知道赢的是自家少爷。但她总觉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内有蹊跷。以镇北王当时的兵力,即使被她以计策小胜一场,也不该立即认输退兵。
那镇北王楚北捷回到东林都城后,可会因为兵败而遭受冷遇?若东林王削掉楚北捷的兵权就好了,等于为归乐去掉一个心腹大患。
“何侠胜了。”楚北捷若无其事道。
“这么说,镇北王输了?”
“不,镇北王也胜了。”
“哦?”
楚北捷别有深意地逸出一丝笑意:“何侠小胜,镇北王大胜。”
这话别人听来不明所以,娉婷却深深一震。
她对这场边疆之战实在是太了解了,边境被侵整整两年,大王开始执意不肯派少爷前去,到我军即将溃败时,才匆匆发出调令,严责少爷一定要守住边城。
而伤病,缺粮,酷热,对方的严整军营,都威胁着我军的安危。
为什么会赢?她在这个问题上假设了许多次,而冬定南的回答,正确定了她最不希望成真的一种假设。
镇北王的有意撤退,是为了刺激大王,让大王痛下决心对付敬安王府。如此一来,失去敬安王府的归乐,也势将落入东林的掌握。
“小姐为何不语?”帘外传来低沉的问话。
娉婷闷了片刻,方叹道:“人间争斗不断,真叫人心烦。”
楚北捷听出佳人心中郁闷,不明白个中因由:“国事劳神,小姐何必为这些事情心烦?不如说点雅致的事儿。”
“也好。谈谈风月花草,才是正经。”
娉婷不欲对方疑心,随他意思将话题转到书画上头。心中隐隐担心太多见识露了底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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