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和珅也能理解他的心思。
从前他忙得很,对和琳管教便松了些,若是此时有谁要送个不知根底的、面也未见过的姑娘来与他作妻子,和琳自然害怕嫂嫂进门后,给他吹枕头风,叫他更不得兄长照拂疼爱。
但如今他松快了不少,待和琳便又恢复了幼年时的细心爱护。和琳自然不再畏惧。
兼之他早早见过黛玉,也生不出恶感。
“该如何自然便如何。”和珅口吻淡淡道:“虽说林御史还不曾应下我,她也并不知晓我心意……”
和琳当即笑出了声:“兄长娶妻,只怕还长路漫漫……”
和珅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和琳抬起手挡住脸,讪讪闭了嘴。
“但不管她进府与否,你都当在心中敬重她,待我如何,便待她如何。”
和琳忙缩着脖子点头:“晓得晓得,定然不拖兄长的后腿。”
和琳从来也不是个阳奉y-in违的,既是他亲口应下的话,后头便不可能有所变更了。
“前几r,i你不是求了我,说要同几个狐朋狗友办出诗宴么?此事我应了。银子我出了。”
和琳大喜:“兄长也去么?”
“那日若得了空我便去。”
和琳高兴地点着头,随即他又突地一顿,道:“兄长有了中意的人,果然不同了……连话也变得好说了。”
和珅又斜睨他一眼:“敢拿我打趣了?”
和琳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好奇得紧,林姑娘如今是什么样了……”
“自是好模样。”说到此处,和珅也陡然想起一事来,“那r,i你打了荣国府的宝玉……”
“兄长不是说此事揭过了吗?”和琳苦着脸道。
“揭过?自然不曾揭过。”和珅口吻淡淡,却分明透着股扎人的冷意:“此人对林姑娘心怀不轨,一根花花肠子,冲着多个姑娘使。什么表妹表姐都想拢入怀中。丫鬟小厮也来者不拒。”
和琳先是一呆,而是怒着一拍桌子道:“我还没想到他是这样个东西!这等的坏胚子,如何敢对我未来嫂嫂起心思?”
“改日见了他,他若敢拿招子瞧我,我定然揍得他满地找牙……”
“蠢得你。”和珅冷声道。
“我如何蠢了?”和琳心思一转,“哦,兄长的意思是,揍他也该寻个借口,叫人挑不出错处才好。”
“这是自然。”
和琳笑道:“此事不难,我且叫他日后见了姑娘家,规规矩矩不敢胡来。”
“我管你难不难,日后莫让荣国府告状告到我的头上就是。”
和琳胡乱点着头:“自然不会,我又没有那样蠢。”
说罢,和琳还忍不住嘀咕:“他年纪也不大,倒是桃花多。”
“你也想招个十朵八朵的?”
“不不不,一朵便可了。”
和珅瞧他一本正经,倒也气不起来了。
“你若是哪日有了喜欢的姑娘,定要一早同我说。”
“为何呀?”
“外头还有来同你说亲的媒人,你若有了喜欢的姑娘,我倒更好拒了去。”
和琳焉了下来,道:“眼下来上门说亲的,瞧的不都是兄长的身份地位么?”
“明年科举,你难道觉得自己不成?”
和琳当即拍着胸脯道:“如何不成!自是成的!我岂能丢了兄长的脸?”
“那时,他们瞧的,自然便是你了。”
和琳点头:“兄长说的是!”
“拿你功课来。”
和琳浑身一紧,“哎。”
和琳只当这日和珅心情好,想必手下留情,谁晓得考校起他的功课,倒比往日更严了一分。
末了还不忘对他道:“你不是想有好姑娘只瞧得见你并不拿你当侍郎府公子青睐吗?若是不肯刻苦努力,明年又如何取得好名次,引得姑娘的青眼?”
和琳喏喏点头:“兄长说的是,说的是,说的是……”
语毕,他又道:“林姑娘可还有什么姐姐妹妹的,不若兄长引我见一个……”
“她哪儿来的姐姐妹妹?”
“我胡说的。”和琳嘿嘿一笑:“兄长莫要放在心上。我这便回去温习功课。”
“还要写篇文章给我瞧。”
“好好好……”
“诗词也不可怠慢,今上最欣赏能作诗词的才子。”
“是是是……”
“去吧。”
和琳揣着那方清水砚,心下满足地去了。
一时间,书房内又归于宁静。
但和珅心底却半点也不宁静,反而鼓噪极了。
他与黛玉书信来往并不少。
只是随着她年岁大了,为了避嫌才不如她幼时那样多了。
此时不知为何,和珅又兴起了写信的心思。
和珅拿了方旧砚台出来,自己磨了墨,自己铺了纸。
却半晌一个字也没能磨出来。
和珅扶额,忍不住自己又低声笑了起来。
从前什么心思也无,自然写封书信一气呵就,满纸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回护。
但如今他却要想着措辞小心,一面想与从前有个分辨,隐约透出点情意,一面又不想吓着黛玉……如此斟酌半天,他那满腔才华竟是都没用处了。
和珅抛了笔,起身出门:“备轿,入宫。”
不说和琳这处得万分嘱咐。
乾隆那里自然也是要通个气的。
他是乾隆跟前宠臣,若是哪日乾隆兴致一来,便与他做了媒,他为臣,乾隆为君,要拒绝便麻烦了。
眼下,和珅倒不怕乾隆怀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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