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名字,总该有姓氏吧?”
“神侍大人没有父亲,哪来的姓氏!”
萧解羽奇怪道:“我也没有父亲……”
老者恨铁不成钢:“你是爹死了,他是没有爹,明白么?”
面对耳力超群的神侍大人,两人压低音量进行自以为私密的谈话。萧解羽懵懵懂懂点头。
十七越过他向低阶神殿走去,试图忽略这个微不足道的意外。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
每日祝祷完毕,萧姓少年适时出现在神殿外,小小声唤他:“十七十七。”
萧解羽摸出一把蔷薇果,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十七说:“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身为顶配基地最优秀的造物,大人亲手挑选的下任神侍,十七是他的身份,也是新陆绝无仅有的尊荣。
萧解羽想了想,靠他更近一步,捧高掌心野果:“神侍大人。我亲手摘的,亲手洗的,你要不要尝一颗?”
神侍大人蹙眉看他,萧解羽抿出唇边小小的梨涡。僵持许久,十七执起蔷薇果,稍稍咬了一口。
酸。酸中带甜。
跟营养剂的味道不一样。
少年来得愈发频繁。有一天,祝祷尚未结束,殿外忽远忽近有人喊:“大人大人。”
十七不紧不慢念完所有祷文。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呼唤的声响逐渐低弱。他踱出神殿,半倚着墙壁的少年睁圆双眼,一路小跑唤他:“大人!”脸颊通红,音调因雀跃拔高几度。
“我带了几卷书来,听说是古人留下的诗篇。您要不要与我一同诵读?”
十七重复少年口中陌生的名词:“诗?”
萧解羽神秘兮兮说:“是啊。其余古籍全被护卫队烧了埋了,这几卷是我偷偷藏起来的。”
十七心说,他应当指责眼前胆敢违抗法令的少年。但鬼使神差的,他应道:“好。”
这一日下过雨,天有些冷。萧解羽紧了紧外衫,拽起神侍大人的衣袖躲进草棚。十七听他念诵诗词骈赋,努力分辨那些似乎古怪,又异常美妙的音节。
“看,雨停了。”萧解羽笑着说,“我忽然想到一个词,一碧如洗。”
十七问他:“什么是,一碧……如洗?”
萧解羽略感惊讶,指向苍穹说:“那就是一碧如洗。”
十七随之仰起头。他看到阳光溢出云际,天空碧蓝而澄澈。沉眠于少年孩童时代记诵的音色,在他心中若有似无地,划下轻而浅,重而深的意象。
这是十七第一次违背神的训诫。自然不是最后一次。
他们躲在神殿外,草原中。大多数时候十七扮演倾听者的角色。萧解羽会说今天去了哪儿遇见谁,一桩桩小事经过他手便琐碎而有趣。他哼唱古调,旋律婉转悠扬。十七聆听潺潺而出的乐音,时光随之流向遥远而无人知晓的角落。
又有一天,萧解羽说:“大人,你要不要参加今夜的篝火晚会?”
十七直言拒绝,萧解羽也不失望:“听说蓝盆花开了,我明天带你去看呀。”
十七心说,没有明天了。
神殿旁侧的古木探出新枝。疏影铺散开来,层层叠叠,绕到他心里去。
那天傍晚,萧解羽在篝火边上见到了身着粗布衣衫的十七。
他瞪大眼睛,欣悦道:“大人!”
十七说:“不要叫我大人。”
萧解羽了然地点点头,一本正经说:“明白,十七。”说完这句,他笑得两眼弯弯,“十七,十七。”
草原人声鼎沸,炙r_ou_灌酒起舞歌唱,热情洋溢而生机充盈。
十七混迹于新陆人口中低贱卑微的低阶人群之间,心想,若是被神殿发觉,他应当活不到继任神侍的那一天了。
沙如雪,月似钩。夜幕墨蓝,星大如斗。
犹带稚气的少年回眸轻笑。凉风带起他的发,衣裳氲出点点模糊的光。
“十七……我好像……”他犹犹豫豫,最终只说,“下一回,下一回再告诉你吧。”
十七心说,没有下一回了。
次日,他回到神殿,继续听造物者事无巨细的教导,继续做完美无瑕的神侍大人。
古陆的一切宛若幻梦。
有一天他听侍者说,古陆不满护卫队统治,竟然有人煽动起·义。他状似不经意问:“谁那么大的胆子?”
侍者道:“听说是个孩子,才十六岁。毛都没长齐,能搞出什么乱子。”
十七随口附和。
造物者开始教他如何对安宁部施压。十七学得很慢。护卫队行事屡有偏差,造物者质问他说:“你怎么会出这种差错?”
“你拥有最敏锐的思维,最冷静的头脑,最完美的外貌,最优质的体格。与你同时诞生的四十九个人因为各种缺陷被发配边陆或早已销毁。十七,不要辜负神对你的宽待。”
“是。”他忍不住心中那个疑问,轻声问道,“大人,世间真的有神么?”
造物者怒斥说:“你在质疑神的存在?!你身为神侍的敬畏心呢?!”
十七立刻说:“不,大人。昨天有不虔诚的信徒这样发问。我没有办法理解他的疑惑,总觉得自己做得仍不够好。”
造物者试图给出笑脸:“你无须疑惑。不虔诚的信徒,没有活的必要。”
“是。”
“古陆那群人声势浩大。护卫队的事,不可再出差错了。”
“是。”
时光荏苒。神侍继任仪式如期而至。继任前夜,造物者谈及仪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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