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灵通的人已经猜测他与玄象宗结了盟,青冥内乱时遇袭多半有他一份助力。
另一个问题也上了这些人的待查清单。
萧翎与谢子寻有什么关系?
萧承杀了上一任萧氏家主上位,手段不能说不狠辣,萧允面上温和,实际上也不好惹,他们教出来的萧翎,绝不会只是传言中的fēng_liú浪子。
他亲近谢子寻意味着什么,萧氏与华阳的情分断了吗?
萧翎早已料到自己一时失态会是什么后果,面对无数试探也游刃有余,只是那一刹那的真心不能细思,愈想愈清醒,愈清醒愈不堪。
如此挨过一日一夜,第二日傍晚时,集会终于散了。
苏子京与陆安然送客到山门下,一门之中两脉首座,竟不如点头之交亲和。
陆续有人离开,萧翎辈分低,不能先走,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和林夏站在一起,有一眼没一眼地瞥着谢子寻。
谢子寻心中总觉得不祥,担心会有变故,抬起头环顾四周,正撞上萧翎的视线,竟下意识地避开了。
萧翎看到他这堪称柔软的垂眸退避,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儿欢呼起舞,踢踢踏踏地撞着胸腔,林夏一肘子撞在他肋侧,贼兮兮地笑:“满脸怀春耶!”
“什么?”萧翎倒抽一口冷气,推开林夏,下意识脱口而出。
林夏伸出一根指头点点颊侧:“你。”
萧翎怔了怔,挑眉一笑:“你眼瞎了吧。”
“我跟你说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如你,不如你,你还会用狗嘴放屁。”
萧翎专心致志地和林夏斗嘴,再无一丝目光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一只只飞舟从青冥宗起航,雕彩粉饰,长旗飘扬。这时却有一艘飞舟迎着日光逆行而来,紫色船身映出霞晕,白色的徽记昭示着它来自玄机阁。
无数道目光落在这只飞舟上,其中猜测与探究不可胜数。
谢子寻心知这必定是来者不善,更担心清阳被自己连累,与苏子京相视一眼,各自提起戒备。
从飞舟中出来的却不是闳溟,而是这次随他来青冥宗的一个青年,神情倨傲地站在船头,单手托着一只长匣,说道:“阁主说,有一件东西本该奉还微云子,只是昨日忙乱,一时忘记了,今日依然完璧归赵,其中误会,请微云子不要见怪。”
谢子寻瞳孔微缩,已经知道他拿着的是什么。
钧籁剑。
师尊赐予他的佩剑,失落在玄机阁中。
他从萧氏归来,人心初定,又有伤在身,因此选择先闭关疗伤,近日出关之后便是祭灵大典,他还没有抽出时间去玄机阁讨回钧籁剑。
闳溟把它送回来绝不会是出于好心。
这把剑做不了什么文章,唯一的意义就是证实他曾经被困玄机阁。
还有……
苏子京看他神色,便知道玄机阁这次真是拿到了把柄,当即手中灵力一吐,迫使飞舟降下,同时夺过青年话头,说道:“多谢玄机阁好意,一路辛苦,便请入内歇息吧。”
飞舟向地面俯冲,青年脸色发白,狠狠一拍船舷,竟然打开防护罩,强行甩脱控制,升上云霄。
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苏子京了。
苏子京心里憋了一口气,两年前清阳几乎是四面楚歌,两年来也一直在休养生息,玄象宗顶在前面,他还没分出神来算玄机阁的账呢,它倒自己撞上来了。
他还想再出手,离他三丈远的陆安然忽然回首,阻了他攻势,说道:“师弟,怎可如此无礼?”
一时间剑拔弩张,勉强维持了两天的和谐终于破解,陆安然带来的几个人紧盯着谢子寻,谨防他怒而动杀。虽然玄机阁与华阳也不对付,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此时不愿惹事的无关人等已经飞速离开,萧翎也乘上了飞舟,却在青冥宗的山门下留了一只传音螺。
他听到谢子寻说道:“既是奉还,为何还不拿来?”
“请前辈恕罪,晚辈受阁主之命,须将原委解释清楚。”
“不必了。”
然后便是混乱的兵器交击和灵力波动引起的爆破声。
那青年许是有飞舟庇护,听起来倒还游刃有余:“阁主命我带话,前辈受人陷害,被困玄机阁时,他并不知情,是蠢材有眼无珠,才将前辈送到了舜华馆中。”
一时四下皆静,连兵戈之声都停了。
萧翎一口茶喷出来,背上刷地爬上了冷汗。
他没想到玄机阁会把这件事说出来,闳溟和谢子寻的矛盾,修真界中广有传闻,所以萧翎并不奇怪闳溟会把受伤的谢子寻卖给自己,但是暗地里下手是一回事,大肆张扬又是另一回事了。
玄机阁的舜华馆很有名,每三个月开一次,想去的人就投标竞价,事先不会透露里面有什么,但去过的人从来没有说不满意的。
清阳的次座,被人弄进舜华馆,当作物品贩卖,这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萧翎浑身起毛,心里有更坏的猜测。
传音螺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前辈近日才出关,因此阁主一直没有机会送还前辈佩剑,今日敬奉,请前辈宽恕往日疏忽。”
约摸是传音螺隔得太远,后面的声音就听不太清,应该是谢子寻终于收回了钧籁剑,尚不知后话如何。
那青年的声音又响起,听起来越发得意:“另有一枚流光石,是当日安置在舜华馆中的,一并送上,任凭前辈处置。”
流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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