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已经无需那柄寒锐锋利的长剑。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似成了一把绝世的剑!
犀利、准确、绝美。
单单那一指的剑意,轻而易举地,破去了崔瑾力可劈山开石的雄浑掌法。
崔瑾在叶微空露出微笑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眼前此人的用意。
他不知道,原来——他竟是不知道的。
真是傻瓜,其实是自己告诉了他,师父,其实还活着。
心中的后悔无法言喻,崔瑾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掌!
毕竟还是个少年,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悔意让他的眼圈微红,但是他倔强地咬着唇,脸上的神情现出一丝坚定的狠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从中拿出一双手套。
这双手套极为特别,密密麻麻地布满锋利的小小刀片,显然是一种奇型兵器,刀片有的成勾,有的成片,有的短,有的长,完美地贴合着他手的形状,那些刀片之上,都幽幽地,泛着浅蓝色的光。
原本表情混不在意的晓梦与蓝烟也有些变了脸色——
“主人!刀上有毒!”
叶微空看着崔瑾,“你师父在哪里?”他毫不在意那双看上去有些诡异的手套,“我要见他。”他道,就如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般清淡正常的口吻,只是那双眼亮得出奇。
崔瑾冷笑一声,“告诉你?让你再杀他一次么!”
叶微空的神情居然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崔瑾便在那一瞬间,一掌击来!
热浪扑面,居然不同于大力金刚掌的雄浑,他的掌法,居然炙热如火。
一旁蓝烟长鞭一抖,朝崔瑾的手掌卷来,崔瑾却手腕一动,长鞭居然从那些刀口之间滑了出去,蓝烟面色微变,那边晓梦正要出手,叶微空向后一纵躲过这带着炎热之息的一掌,并摆摆手示意晓梦不要出手。
“般若掌?”他微笑,“你师父待你倒好,看来教了你不少东西。”
崔瑾咬咬唇,一掌劈来,叶微空身形一动,姿态从容,那只落空的手掌上,忽然一片刀片凭空袭来!居然是带着暗扣的!刀片尾端系着极细的锁链,弯月般的刀片划过一个轻巧的弧度,翩然朝叶微空的咽喉割去!
叶微空单手探出,仅一指,指尖轻弹在刀片之上,那刀片立刻应声而断——
随即一指如剑,一剑来袭,崔瑾仓促之间后跃,却还是被那一指击中肩膀,剑气入髓,剧痛袭心。
——毕竟,还是差得太远。
就算是这几年来他日以夜继的努力,毕竟,还是差得太远!
崔瑾捂着肩,脸色苍白,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叶微空看着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流光,“你的资质已然不错。”他别着手,“短短数年便有如此水平,再花上几年时光,江湖之中,必然少有敌手。”
崔瑾看着他,微微喘着气,“——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杀你!”他吼出来,双掌如飞,倔强地不肯放弃。
叶微空却一直姿态从容,身姿翩然,随手一指剑来,崔瑾必然被击退几步,不过数招之内,崔瑾双肩双腿之处都已受伤,却仍一次一次扑上来——
叶微空眉间微皱,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不重伤于他,只是看着那人的面子,无意对这孩子下重手,但这般不放弃,他却没有耐心再纠缠下去——
既然、既然那人就在这座山上,那很快便可见到他了,便是一刻,他也不想多等。
“唉……”
一声叹息响起的时候,飘渺低沉地仿佛是错觉。
整个客栈中紧张看着崔瑾与叶微空对决的江湖人士多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声轻到极点的叹息。
叶微空却猛然一震!
就这么一瞬间,他若行云流水般的脚步一瞬间停下!
他听到了那个声音,那声叹息,那么熟悉!再没有第二个人了,是他!
就算是从崔瑾的行为话语里知道了他还活着,就算是知道这个人多半就近在咫尺,但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没有看到他的人,怎样都还不那么真实。
猛然间回过头去,长发翩然飘起,“嗤”地一声,崔瑾那柄手套上飞出的小链子刀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割断几根乌黑发丝,终究还是割破了他的手臂,在那雪白的衣衫之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
叶微空却顾不得了,他只是看着那声叹息响起的方向。
那边站在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远远的百步之外,那处小小的山丘上,只有那么一棵树,那人的白衫在风中恣意飞扬,仍是白色僧衣,单薄朴素,只头上戴一斗笠,斗笠下垂着挡风沙的布幕,几乎遮住了整张面容,只在风过之时,自中间分开的白色薄棉布向两边撩起,隐隐约约看到他白皙的面容,线条柔和的下巴,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仿佛有些陌生。
——看不清他y-in影下的眼睛。他的唇线平和,没有一丝笑意。
他只是看着那人,全然不顾身后与崔瑾交战在一起的蓝烟与晓梦。
他看着那人从树上跃下,一步步朝这里走来,越来越近,他可以看见他脖颈上戴着的佛珠上繁复的纹样,可以看见他漠然的、无悲无喜的神情,直到,看到那双明亮依旧,清冷如水的眼睛。
没有熟悉的笑意和温暖。
清澈见底,却凉若冷泉。
他走到几步开外,停住,几乎与叶微空一般高的身躯一如当初,没有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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