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太可笑了。
严桓捂住额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摇三晃地出了房门,出了大门,游魂一样飘向皇城主城门。
筮情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窝在被子里,迟钝地望着床上床下的一片狼藉,床头柜上的那杯茶是唯一有秩序的东西。
可惜凉了。
筮情回想起了昨夜的疯狂,一时不知所措。他的世界分为井井有条的两部分,一部分是“承诺要做的事”,另一部分是“其他事”。可昨晚发生的,他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分类了。
他是没有答应过严桓什么的,然而做/爱——似乎又含有承诺的意思。筮情没有类似的经历,甚至不知道相关的道听途说,他迷惑了,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应该生气。严桓没有征得他的同意,是不应该的,但他昨晚,也是有机会停下来的。从看到那双碧绿色眼眸的一刻,他就清醒了。但也正是那双眼睛,让他又一次沦陷。
筮情皱起眉,第一次理不清头绪。而他也并没机会慢慢地整理思路——房门忽地被暴力撞开。
严殊浅收回腿,大踏几步冲到筮情床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咆哮道:“你和小桓说什么了?!”
筮情还从没见她对自己大喊大叫过,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怎么了?”
“小桓走了!”严殊浅恶狠狠地把手里的信摔在筮情身上,“他走了!你说明白,小桓哪一点配不上你?他都宁愿低声下气地哄你上床,你凭什么翻脸不认人,把他撵走?我实话告诉你,药就是我下的,你有本事就骂我!小桓脸皮薄,你拿脑子想一想,他做得出来这种事吗?你说他干嘛?你这个混蛋!”
筮情看到信纸,心里也是一凉。纸张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一般留言都不会用这种材质的。他拿起读了一遍,发现上面只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严桓声称“心情郁郁,外出游玩,不日便归,勿念”。
“不日”完全就是个虚词。
筮情收起信纸,心里有点不安,面上却不动声色,实话实说道:“我没有和他说什么。”
严殊浅冷笑了一声,她自然看出来这封信是早就写好的,筮情也是没穿衣服,才刚醒的模样。但不管怎样,严桓心情不好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严殊浅冷静了下来,想起上次的预测验,她猜那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严桓没有告诉她。
或许他表白过?
那昨晚……严殊浅想不通,只恨自己最近和简单家兄妹纠缠不清,没有关注到严桓的情况。她一个没留神,严桓居然一声不吭地彻底逃了。严殊浅读过信就疯狂跑了出去,可直到城门,她也没摸到严桓的影子。真的是走远了,她无可奈何,只好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到筮情身上。
严殊浅平时最怕老大,此刻却也豁出去了,把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扔出:“你少做出这种事不关己的模样。小桓是怎么对你对我的,你和我又是怎么对他的?他真是上辈子作孽才会碰到我们两个人。我带着他照顾他,就是因为他救过我一命,我就是利用小桓伪装着知恩图报,假装自己还残存人x_i,ng和良心。你呢?你敢不敢说实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选他来训练只是因为他最弱,可以充分展示你的强大和厉害。你以为小桓看不透我们两个的心思吗?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从来不提,他不说,我们两个就也装哑巴。哈哈,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多有意思啊。我怕你,他爱你,你呢?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喜欢小桓,还是不喜欢小桓,你倒是说啊,你他妈早点告诉他啊。你凭什么这么零碎地折磨他,他爱你还爱出错来了?我知道,你就想着,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到时候一切都回归正轨了,你呢,你谁都不用得罪。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了,他自己消失了。你开心了吧?你这个大傻逼,你以为感情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严殊浅越往后声音越嘶哑,她的眼圈泛红,不知是愤怒还是难过。
筮情默然无语,半晌开口道:“殊浅,你太激动了,回去好好休息。”
严殊浅瞪着他,忽然一转身,不出片刻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套叠好的衣服,黑色袍子,袖口和前襟处有暗红色的花瓣刺绣,是崭新的。
筮情不明所以。严殊浅挑起刺绣,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这是小桓亲手做的衣服,打算你过生日的时候送你。我说你不喜欢花,可小桓坚持认为你好看,非要花朵才配得上你。”她挑衅地盯着筮情,心说你不是要装“不激动”吗?你他妈装吧,好好装,我看着!
此时严桓的马车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皇城。他木着一张脸,视线掠过一块路碑。一年多前,他就是从这条路进入皇城的,那时并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狼狈姿态离开。
严桓收回心思,把食指含进嘴里,牙关用力,直到觉出疼痛来。他盯着手指上的牙印,虚弱地笑了。这样很好,手疼,头就不疼了。
第一部完。
第15章 如玥公子
三年后。
皇城,绿水旅馆。
“客房都满了?”筮情皱着眉头,心累地问道。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衣,是刚刚远归,风尘仆仆的模样。
旅馆的伙计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感到这位客人不是个好惹的,然而还是要硬着头皮开口回应:“这位客官,真是没有。不瞒您说,从玄家叛乱,南边开始封锁之后,大家伙儿都挣命似的涌到皇城来避难了……那种风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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