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各个派别,无非是阿谀于两位太后或者皇帝。
大皇子与六皇子所代表的,正是端密与慈孝两位太后。二皇子殿下,则是人尽皆知皇帝最锺意的皇储。纪南身后是以纪霆为首,朝中一帮铁骨铮铮的忠臣将相,对南国的气焰嚣张不满已久。
既然这四人都力主开战,大臣们的一件顿时前所未有的统一——打!
不费吹灰之力圆了几十年的梦,皇帝自然是得意的。
但他依旧顾忌着他最在乎的儿子,面上并没有露出半分对此一战的期待。
比如去国师处求出征的吉日时,他派了慕容岩去,而并没有像往常重要战事般亲自前往。
国师是大夜王朝最特殊的官位,他甚至不算官——他没有手下,没有上司,也没有俸禄。
但,整个大夜国的人都得听他的,包括皇帝;整个大夜国的人都不得命令强迫他做任何事,也包括皇帝;整个大夜国他想要的,都可以随时取走,当然,不包括皇位。
而他为大夜所奉献出的,是以他短暂生命为代价交换来的,上天对大夜命运的预示。
这一任的国师是老国师收养的孤儿,与慕容岩同岁,因比肩的出众相貌与才识而常常被人作为比较。可世人都道国师大人终年面如寒冰,还是二皇子殿下的温柔桃花眼更亲切一些,因此慕容岩的呼声与名望一向高过他去。
“别对我笑。”慕容岩扬着比春风更醉人的笑容刚推开门,里间便传出国师大人冰冷无波澜的声音,“慕容二,你的笑容实在很惹人厌。”
“遇白,”慕容岩依旧是如沐春风、温柔和善的语调,“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不想看到我笑了。”
“那是因为只有我才了解真正的你。”话音未落,陈遇白已从层层叠叠的黑色冰绸帷幕后面转了出来。
他看上去比慕容岩年纪轻一些,黑衣、黑发、黑眸。整个人仿佛背靠着一座巨大的冰山一般,给人无穷的压迫与冰冷的感觉。
“拿去。”隔了老远他就站定,一弹指,一张夜国皇室专用的黑底金纹帛纸夹着一股凛然冷气,刀片一样划向慕容岩。
慕容岩轻抬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个日期,落款处有陈遇白那嚣张的玄武令纹样。
“出征的吉日?啧,你未卜先知的功力越来越j-i,ng进了。”慕容岩的笑容越发荡漾无边。
国师万年无表情的俊脸之上终于轻微的抽搐了一下,而后他用看蟑螂老鼠一般的嫌弃眼神,打量了尊贵的二皇子一眼,方负手冷然道:“师父已经死了,你有何问题不解,可以追去地下问他。我不想像他那么早死,是不会为你而泄露天机的。”
来意还未说出,就已被人一口回绝,慕容岩的笑终于收敛了一些,“那么,按照你的方式来——你解答我一个问题,我为你做一件事。是这样吧?”
国师能知未来事,求上门来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少。陈遇白的规矩是:他替你解答一个问题,你有生之年须听从他吩咐一次。
年轻的国师总算回应了一个浅到几乎一闪即没的笑容,“对别人是,对你则不——我丝毫不想和你打交道。”
慕容岩点了点头,“你怕我。”
国师面无表情,“随你怎么说。”
“人各有天命,师父并不是为我而死——时至今日,你该比我更清楚这点才是。”
“是,我清楚。”陈遇白冷冷的微笑起来,如同冰山之上的雪莲花开,“慕容岩,”他极轻的声音像是天边来的预言,“我更清楚一点:你当不了皇帝。”
慕容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若有人看见这一幕,一定觉得稀奇:台阶之上,一向寒如千年玄冰的国师大人竟微微的笑着,而庭院之中,以温柔fēng_liú名动上京的二皇子殿下,面容竟如影在一团雾中般没了表情,酝酿着浓浓的冷戾杀气!
“当年师父折二十年阳寿,为你找出了阻碍你帝王星的两颗星宿,但那时,那两人还小,星芒并不明确,师父只说那两人对你能否继位有着颠覆一般的影响,却不能算出是好是坏。”陈遇白笑容更盛,毕竟能看到眼前的人勃然变色,是他一生难有的几个挑战之一,“如今那两道星芒已经熠熠发光,事已成定局——慕容岩,你当不了皇帝了。”
杀气,弥漫了整个庭院的杀气,浓烈而冷酷。
陈遇白身上的黑发与黑衣为这无形的气所惊掠,竟然无风自动。他不以为意,轻掸衣尘般动了动苍白修长的手指,就将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化的无影无踪。
慕容岩垂着衣袖,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却已是危险至极、一触即发。
良久,他忽然一笑。
漫天的杀气随着他这一笑,顿时烟消云散,院中的花树重又轻展枝蔓,仿佛依旧是晚春烂漫好时光,一点无恙。
只是两人身后屋檐之上,两只方才欢快啄食的小鸟,此刻已经毫无生气的静静躺在那里。
“算了。你不愿就不愿吧。我不逼你。”慕容岩又恢复到那温柔从容的二皇子殿下,温柔而和气的笑着,“不过……同门师兄弟一场,你不帮我,我却还是要眷顾你这个师弟的——算人不算己,遇白,你自己一切小心。”
先前那样的杀气凛然里都一派自若的陈遇白,忽然就脸色微变。
星宿推演与奇门八卦师承一脉,如慕容岩所说,算人不算己。换言之,陈遇白能算出千里之外素未谋面之人的一生,却不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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