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灯熄烛后,白夙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女打发离去,自己踱着步子缓行至后院,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她让人腾出来给楚宁借住的厢房依然灯烛通明,隐隐有个奇怪的影子透过窗纸映照出来。
白夙轻拂衣袖,脚下几步急行,待她行到窗下时,方才将里面的影子看清,不禁神色微动,沉吟着便敲开了门。
楚宁没想到白夙会主动来敲门,裹着被子站在门口,微愣片了,被外面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见白夙虽广袖长袍着身,又有披风在后,却仍是一副看着就冷的样子,也不多问,搓着手扯着白夙的衣袖将人拉进屋子。
“九姑娘且稍待,容我收拾一收拾。”
屋子里的桌椅上,到处都摆满了正在晾晒的纸笺,楚宁快手快脚的收了一部份,终是腾出了一处坐的地方,引着白夙坐下,正要说话,却中白夙捧着一卷纸,问道:“楚校尉,何为‘书划计路修’?”
楚宁伸头一看,差点当场笑出声来,好在她忍耐工夫足够,指着那一行字从左到右念道:“修路计划书。”
白夙没有继续追问楚宁为何会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写字,因为她一眼扫过,已经看到了不少缺笔少画的字,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只是默默的依着这顺序看了起来,很快便将这张纸上的类容看完,以眼神示意楚要给她找第二张。
楚宁简直受宠若惊,她在写之前还在想,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白夙接受自己的思路,以为会费很多口舌,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好的开端。
于是,白夙将看完的一张放在左边,楚宁就已经将下一张放在了她右手边,两人配合得颇为默契,若不是因为楚宁在晾晒时乱放椅凳,大抵今晚就会这般平静过去。
由于是用毛笔写字,而楚宁的毛笔功底实在很是一般,也勉强能让人认得清楚的那种水平,故很是费纸,白夙又看得极快,楚宁为了跟上速度,很是忙了一阵,一个分神间,小腿踢中了木凳,楚宁下意识的想扶住桌子来稳住重心,但她距离桌案颇有一段距离,两手胡乱抓扒间,便已倒
地。
这样就尴尬了啊!
楚宁满心满脑的想着这句话,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白夙就因着楚宁的动静侧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约莫一息时间,白夙却先转过着继续看着手上的‘修路计划书’,一边伸手解开自己的披风,准确的盖到楚宁身上。
楚宁回过神,下意识的抱着披风从地上爬起来,回头捡起落地的被子时,却突然就红了脸……
卧槽!这特么就真的尴尬了啊!
直到白夙离开,楚宁的海脑里还在咆哮着这句话,并且延伸出了无限回音,而这些震耳欲聋的回音,让楚宁整整一夜都没睡好,辗转纠结着:到底走光了没?到底看到了没?到底露点了没?到底……
其实这也怪不得楚宁,她穿不惯这个时代的肚兜,每次洗完澡后,都是真空穿里衣,而这个时代还没扣子,里衣都是在侧面缝条系绳,楚宁素来喜欢将绳子系成方便解开的蝴蝶结,却不想,今晚忙来忙,又裹着被子,连那系绳散开了都不曾发觉。
次日一早,就白夙就已经开带着一众属下离开,楚宁起床的时候,门外有侍女候着,送来的两套干净的衣物,从肚兜到鞋袜小袄等物甚,一应皆全。
楚宁知道这是白夙的好意,心里虽然尴尬,却也不好拒绝,只得收下并谢过。
待得洗漱后出门,孙兴已经带着朱二喜等在门外,一行三人出得城门,便见一众人正围在城门前一隅,楚宁也挤上前去看了一眼,原来是白夙派了人在此处招收修路的壮丁。
眼见众人争相报名,似乎已经从那场寇乱里逐渐走了出来,楚宁不禁微微一笑,举步便回了营棚。
按照计划,楚宁今天是要带着新编的卫民军出营训练,顺便亲自查视这次寇乱所带来的灾情,是以,待她回得营棚时,所有战兵已然集合完毕。
楚宁稍微视查了一番,见得军容整齐,士气高涨,便宣布了今日的计划,由她与刘长贵各带一局人手离营训练,而余下的人手,则在营内进行常规训练,由楚柔监督。
宣布完毕后,出训的每个人都领了一个简易的布背包,里面各有两节竹筒和一个水囊,装好了米饭、腌萝卜和水,由于是第一次进行营外训练,楚宁没有把握野营露宿,所以只准备了两餐饭食,预计天黑前归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楚宁一声领下,刘长贵便率着第二司第一局的部下慢跑先行,楚宁随后跟上,第一司第一局的部下,则紧跟在她身后。
这是卫民军在完全统一军装之后第二次出营,并且还是带械训练。这些被楚宁好养得壮如铁山,个个胳膊能跑马的大汉,甫一出营便吸引了众多百姓的目光,纷纷夹道围观,敌视有之,惊奇有之,羡慕有之,还有人已听说了楚宁昨天的豪迈慷慨,低赞一声楚校尉当真爱兵如子。
被人围观羡慕赞赏总是心情愉悦的,特别是卫民军的这些战兵,昨日晌钱赏钱领到手,今天又被人艳艳羡,个个都抬头挺胸,份外英姿勃发。
连刘长贵也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努力的忍住内心的激动,如同以往每天的常规训练一般,喊出了口号:“一、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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