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频频,四处陈设着花房送上的新鲜时节花草,繁华富丽,总不见半点秋意。与这些地方相比,此地益发显得萧瑟灰败。
这里正是长信宫。
自元瑶被皇帝下令禁足后,曾经炙手可热的长信宫渐渐露出衰败的气象来。皇后贤德,一应妃位应有的供奉样样不曾短缺了长信宫,但元瑶毕竟是犯了太后忌讳的,皇后纵使内里有心周全,面上也不敢露出多少痕迹。加上过了这许多时间,皇帝硬是只字不提这名自己一度极为喜爱的女人,因此在宫中人看来,贾妃是彻底的被三宫遗忘了。
后宫之中,比失势失宠更可怕的,是明明还喘着气,却活成了所有人公认的活死人。
落坡的凤凰尚且不如鸡,何况还是毫无资格称凤凰的区区一名存在感约等于无的失势妃子?踩她都不用担心会被谁报复回来。于是渐渐地便有克扣贪弊等事发生。又有以夏守忠为首的一拨太监宫女镇日埋怨,或是抱怨自己命苦跟不着一个得势的主子,没能跟着享受多少风光,反倒要被主子连累着受气受苦;或是淘汰元瑶性子太作,居然敢得罪太后,哪怕一时被处死了,他们这群下人也至多被分配到其他宫眷处去,到时自然各有前程,总比如今这不死不活的好太多。也有嘴笨拙舌的老实人,虽然不似其他人那般叫苦连天上蹿下跳,然而在大环境里耳濡目染久了,望向元瑶的眼神都带着刀子。个别心眼灵活的则悄悄地私下活动,使尽了浑身解数,希图在哪位主子跟前讨好卖乖,好早日调离这个火坑。
抱琴看在眼里,十分不忿:“这群眼皮子浅的东西,也不看娘娘素日待他们那等的温厚宽和,娘娘不过一时失势,不想着与娘娘同甘共苦,还各个窝三调四起来!娘娘也该给他们立立规矩!”
元瑶已抄完了当日的经文,面色淡淡的放下笔:“无妨。”她从来都没有时人那般将下人视同主人私人财产的观念,就算是下人,他们的命也是自己的,自然没那个义务替谁赴汤蹈火。只是种得今日因,便是他日果,选择既是自己做下,那造化便也该自己去消受,怨不得别人。
“娘娘!”抱琴急了,她原是个清雅温婉的性子,这些年来生生被元瑶给逼成了一块爆炭,“我知道娘娘向来是有主意的,可您总是这么不言不语的,纵得他们愈发不像样了。昨儿我打理屋子,发现御赐的紫檀嵌银丝青玉如意没了,我叫了人问,都说没看见,被我逼问得急了,居然还诬赖说是娘娘自己发性子砸了!哼,自己偷了东西拿出去不知孝敬了谁,混赖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攀咬到娘娘身上!”说着心中一酸,不由拿起帕子抹眼泪。
元瑶微微皱了眉。她虽非原版的贾元春,但最初成为贾元春的时候多灾多难,饱受冷眼,亏得是抱琴不离不弃,尽力服侍,方才慢慢熬了过来。哪怕是抱琴察觉到贾元春的秉性与从前大不相同,也只道是她一场大病病得可怜,连性子都移了,心中只有心疼,而不见半点猜忌。这些年两人互相扶助着走下来,纵使元瑶对抱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对这名女子也是另眼相看的,见她居然急得哭出来,不免有些内疚,当下温言道:“你且不要急,让你打听的事怎样了?”
抱琴擦了眼泪,努力平复着哭声:“那张侍卫收了咱们许多银子,打听消息倒还尽心。昨儿轮到他在门外当值,悄悄递了消息进来,说是皇上那里又扔了一个小宫女去浣衣局。那宫女生得十分清秀,也不知道又是哪路娘娘送去的。”
确实,相似的情况已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元瑶不由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修士神识范围极广,阖宫想要瞒过元瑶的事几乎没有。不过是为着给抱琴找点事情做,才放手让她为自己打听宫中消息。是以元瑶知道的还要比抱琴详细些。她不仅知道这半年来皇帝那里或杖责或遣出的美人不止一个,更知道这些小美人都是吴贵妃、方贤妃想方设法塞过去的。
虽说元瑶是自己作死把自己作到了被皇家封杀,但对于这名一度声势压过自己的贾妃,吴贵妃丝毫没敢轻视。她还没傻到冒天下之大不韪趁元瑶落魄设法杀她的地步,这样兵行险招只是一时快意,万一日后被有心人抖落出来便成大祸。于是她想出了另一个法子。
元瑶的性子在吴贵妃看来实在算不得好,然而皇帝就是爱了,可见皇帝本身便吃那一套。与其等着皇帝日后重新忆起旧情,或是再撞上另一个性情相似的狐狸精,不如将这变数掌握在自己手中——故而吴贵妃在宫女里精心挑出了好几个小美人,各个都比划着元瑶的性子好生□□了许多时日。拉出来一站,各个皆是对人爱答不理冷脸相向,一副庄严凛然不可侵犯之色,与元瑶颇为神似。而元瑶毕竟年纪大了,哪里及得上十三四岁的少女娇嫩?只要皇帝不是眼瞎,当然分得清孰好孰歹。何况这些女孩子出身既低,又有家人拿捏在自己手里,不怕她们翻出什么风浪来。
吴贵妃会出手原是元瑶料中之事,只是方贤妃会跟着效仿倒是略出乎她的意料。毕竟这位贤妃娘娘一向木讷,从前是太子宫中的太子孺人,之后太子登基,她又做了贤妃,这近二十年来的熬下来,没见她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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