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功夫,已长这么大了……”才要流泪,听王熙凤、贾珍之妻尤氏启道:“筵宴齐备,请贵妃游幸。”忙收住眼泪,仍紧紧的拉住宝玉不肯松手,命他引着自己入园,四处游览了一圈,这才松了手。
回行宫后,贾元春拣几处最喜爱的景致赐了名,又命众妹各作诗一首、匾一副以颂盛事,又独独命宝玉做潇湘馆、蘅芜苑、怡红院、杏帘在望四处,以考察爱弟才学。黛玉一挥而就,见宝玉一人独做四首,神情十分苦恼,便替他作了一首《杏帘在望》,团成纸团扔了过去。宝玉一见大喜,誊录出来进上,贾元春未望见此节,反倒觉得这一首将前三首尽数压倒,看得十分喜欢,便将《杏帘》评为四首诗之冠。
又听了一回戏,游了一回园,颁了一回赐,贾元春虽然心中惨然,但见家族如此盛贵,嘱咐家人“再不可如此奢靡过费”之余,也未始不为家人欢喜。依她心意,只恨不能令自鸣钟的钟摆摆动得无限之慢,让光阴定格在此刻——亲族鼎盛,手足团圆,后学有人,无限欣荣。
可是正欢笑间,便有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
贾元春一时只觉一记霹雳打在了耳边,有心想要强颜欢笑,可身体的反应早不由理智做主,紧紧拉住王夫人和贾母的手,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心口,哭得成了一个泪人。执事太监见她哭得厉害,在旁催促道:“娘娘,时辰已到,请驾回銮!”
贾元春如何不知道该回宫了,但更知道她只剩下此刻光阴,过后便阴阳两隔,路远山高,永远与亲人分别,哪里舍得松手?执事太监催之再三,见她只是啼哭,当下无奈高声喊道:“扶娘娘回銮!”
话音未落,昭容彩嫔左右拥上,扶着她走上銮舆。贾元春兀自回头望着,黛玉看见,只觉心头一酸。
是她的错觉吗?虽身处锦绣珠玉丛中,可元妃那眼神,宛如生离死别。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主要交代下原著贾元春的一些遗留问题。当初看87版的元妃省亲,刚一见到贾母和王夫人时哭成了泪人,太监宫女一提醒,立刻强行收泪,忍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敢再掉一滴眼泪。她的眼泪没掉,作者菌哭了……
另,猜到元瑶发现黛玉身上有魔气的那位亲,乃修过大预言术么?
☆、榴花开尽
回宫路上,抱琴心中忐忑,盖因娘娘素日冷淡自矜,今天却哭得委实有些过了,若是被传了出去,以皇帝对娘娘的宠爱,自然不会在意,但保不住那起子小人会怎么添油加醋,若是传到太上皇、太后、皇后耳中,未免不美。然而偷眼瞧去,见娘娘端坐銮舆之中闭目养神,神情除了疲惫之外倒再看不出什么,这才缓缓放下了心。
她却不知道,此刻的贤德妃,身内正经历着一场生死之变。
识海之中,元瑶一袭长裙如雪,乌发如云,眉间灵玉鲜红如火,更衬得额头洁白如冰雪:“你还有何话要说么?”
灰白的雾气凝结出了女子模糊的剪影,面容依稀与元瑶是十分相似的,只是没有元瑶的一丝冷锐清傲之气,反而是说不出的哀婉灰败,正是贾元春:“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仙子看在这顽躯原是出自元春的份上,大发慈悲,护我贾氏一门!”
元瑶面上闪过一丝兴味:“我占了你的肉身,断了你的生路,你不恨我,反有求于我?”
雾气中,贾元春似乎是摇了摇头:“我自生下来便受家里的栽培,入宫时带着全宗族的期望,满以为可以出人头地,也好为家族挣上几分喘口气的余地。谁想会遭人暗算……莫说仙子占我这顽躯时并不知道我其实还活着,便是仙子知道而不愿意借我的这副顽躯,以我当时苟延残喘的样子,也是活不下来的。仙子哪里是断我生路,分明是替‘贾元春’活了下去。”
“我不怨任何人,这原是我自己不中用,怨恨他人又有什么用呢?可家族、父母生养之情又怎可以不报?我命太苦,仙子却是有大慈悲、大能为、大福气的人,先静太妃待仙子那样刻薄,仙子也能照应她的家人,再加恩与我又有何妨呢?”
元瑶笑了一下,声极清,却掷地有声:“你错了,我既不慈悲,也不是什么仙子。我不过是一个信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修真炼气士!”
浓雾之中,贾元春似乎颤了一下,身影随着失望情绪的蔓延而迅速黯淡了下去。
“不过,”元瑶立即话锋一转,墨色眸瞳幽暗深邃,“肉身毕竟是我欠你的,为表谢意,我会为你报仇,也会庇护贾氏一门。不过,只有二十年。待二十年后,你兄长贾珠的遗腹子贾兰挑起家族重任,便是我功成身退之时。”
待她说完,贾元春已散做了一道残影,元瑶只望见她似乎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可惜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那笑容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一如——她那还未来得及盛开,便已在风狂雨骤中凋零的人生。
“安心去吧,”元瑶眼望着渐渐淡入虚无的魂影,语声中终于泻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悯的温柔,“贾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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