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还合计着送分礼请她再来时送些,比市面上买的强——只这一回,得的东西够他家好几年嚼用呢。”
“先前只是胡乱听了几句,想是当不得真,正好你在这里,我倒要问你,这刘姥姥到底什么来历?”
“也没什么,就是一门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究竟也不算什么正经亲戚,真要论起来攀亲也该她女婿来攀。可她女婿除了吃喝外再没多大用处,一家生活大半还要靠她女儿操持,家里又有儿女要养,统共几亩地,还不够吃的。饭都没的吃了,不想法子走门路,日子都过不下去。只是可笑她女婿、女儿拉不下脸,倒要她一个七老八十的寡妇人家上门来。”
“她也怪不容易的。”
紫鹃还了东西,回来时将刘姥姥的事当新闻来跟大家讲,黛玉听得一怔。
刘姥姥自作丑怪的模样,黛玉当时只觉得好笑,待得见到她在满堂哄笑后平静如故的态度,又觉得可叹,之后再听得她孀居无子,依傍女婿一家,不惜以老朽之身充作权贵席上小丑只为支撑一家生计,复又觉得可悯。赦生说,“世事无绝对”,刘姥姥之举,虽将自己置于尘埃之中,然而一家生活担负一身,究竟其情可悯,前番的判词,倒是她年轻识浅,过于轻狂了。
一念及此,想到刘姥姥离府之际,贾母等人必各有馈赠,她沉吟一下,也让紫鹃送了些财物过去:“不必说我的名字,只说是凤丫头给的好了。”
豪门世家的生活素来有序,因一个农妇的滑稽之态而生出的小小乐趣,便如一颗石子投入万顷深潭,不过是几圈细波之后,便沉寂得再也不辨踪影。且说贾母见九月将至,凤姐的生日正在九月初二,她年纪虽轻,如今却已是荣国府里里外外离不得的掌家媳妇,平日辛苦自不必说,且喜诙谐,每每在自己跟前奉承说笑,孝心亦是难得,便想出一个新鲜的法子来替她做生日——凑分子。
小门小户的人家,家境既拮据,又想为亲人做寿,往往各出一分银钱,凑在一处花用,以荣国府之丰裕,凤姐又是得意人物,自然少不了为她做寿的钱。之所以兴起这个名目,不过是闲极无聊,生出个新鲜文章取乐而已。贾府里的奶奶姑娘们何曾玩过这个?见贾母兴致正高,也各个都来凑趣,不一时便议定了各自的分子,便连几个拮据惯了的姨奶奶都各有二两拿出,统一交由宁国府的掌家奶奶尤氏置办,凤姐一丝也不需沾手,直等到生辰那日安心乐上一天即可。
除了到时去赴宴给寿星道贺外,余下都不干黛玉的事。她既无需襄助理家,连该自己出的分子钱都是邢夫人代出的。可她在心底将赦生所查出的消息掂量了一遍又一遍,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决意登门去凤姐处拜访。
按本朝律法,过临监官吏于所部内举放钱债、典当财物杖八十。违禁取利,以余利计赃者,杖一百。然而当今风气早不比□□开国时那般清正,吏治糜烂,种种贪墨之举早化为彼此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豪门权贵竞相豪奢挥霍。私放印子钱的罪名看似颇重,实则勋贵王孙多有以此敛财者,官官相护,谁能奈何得了?至若滥肆开来的侵占家财、逼勒人命等诸般流弊,更是不胜枚举。
故此,纵使确认了凤姐私下偷放印子钱,赦生也并未觉得这是一桩多么了不得的罪过。在魔的世界里,世间万物由来被划分得十分明白——在意的,不在意的。于赦生而言,前者即是黛玉,后者则囊括了此方世界之中除黛玉之外的所有。因为黛玉,他选择顺应此方世界的规则立身,却不代表他当真会囹圄于规则之中;因为黛玉,贾府被划入了“应当关注”的范围内,却不代表他当真便把这群加起来也挨不过雷破式一劈的弱不禁风的人类放在眼中。
凤姐意欲敛财,便指使小厮旺儿私放高利贷,又如何?如此行事者非止凤姐一人。他人被揭发、量刑、身败名裂,凤姐依旧稳坐钓鱼台,银钱滚滚而来,那是她的本事。借了印子钱的人借时不思后果,还时寻死觅活,那是他没本事。换而言之,若是那借债之人能拼个鱼死网破,把凤姐乃至贾府拉下水,那也是他的本事。倘若能更进一步,将盘剥自己者送入十八层地狱,只要不牵涉到黛玉,赦生说不定还会在心中赞一个“好”字。
终是与他无关。
然而他鲜明的感觉到了黛玉的不安。怵栗的阴云在她黛色的眉间氤氲不散,那是她因他人之事而牵引出的忧虑。她是此方世界他唯一所系之人,而能令她对此地眷恋的人却又何其之多,这使得赦生时不时的感到嫉妒。
暴烈的热忱感,独断的占有欲,一往无回的侵略性,使得异度之魔的爱情比之人类的风花雪月而言往往更似于一场不见血的厮杀,两败俱伤是常态,玉石俱焚亦非少见。魔,生性便是善妒的生物。而黛玉,偏又是如此一位多情善感的女子。属于魔的血脉,令赦生潜意识的嫉妒所有能分走她心神的存在,如贾母,如宝玉,如紫鹃,甚至如掠过她发梢的一瓣落花;而源自天性的通透,又令他下意识的为自己幼稚的妒忌而感到可笑,并谨慎的等待、蛰伏,以待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还是和元瑶商议,让她尽快设法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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