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样式古典的黑色礼服,金发耀眼,有着苍白的肤色和鲜红的薄唇。就在十分钟前,他突然降临到她面前,彬彬有礼地邀请她共进早餐。他是那样英俊,比她在那栋房子里见过的任何男性都更加气质高贵,女孩儿的脸当即红了。
见到陌生人的惊恐不知何时被压抑到了角落里,此刻她满心都是做梦般的幸福感觉,轻飘飘、软绵绵的,像是甜甜占据了全部的脑海。就算所谓早餐只是浸着玫瑰花瓣的清水,只要这个人愿意陪她坐一会儿、听她说说话,她就很满足啦。
她不知道这是吸血鬼的“锐化”能力放大了部分情绪的结果,毫无防备地沉浸了进去。缺乏关爱的小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不靠谱的父亲、无趣的临时保姆、讨人厌的聚会,还有刚刚进厨房想找点东西吃时受到的惊吓,金发的吸血鬼始终耐心地倾听着,对她报以鼓励性的温柔微笑。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儿被睡衣蕾丝领口掩盖住的纤细脖颈上,舌尖在嘴里舔了舔獠牙的尖端。过了一会,他突然有所感应,将目光转向了花房的入口。
好像有只小虫子进来了……唔,是个低阶?
吸血鬼微微皱了一下鼻子。外来者的味道有些古怪,不像是完全的吸血鬼,不是人类,也不是圣徒;它的出现破坏了花房这个基本封闭的空间中,原本只有植物、他自己和他面前猎物三者交融的气息,令他觉得有些烦躁,不过还不至于像成年人类和那些混乱放荡的低阶一样惹人生厌,仿佛清水中滴入了一滴甜美微醺的蜜酒。
于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放出气息,警告和驱赶这个擅闯入他领域的小家伙,而是不动声色坐在原位,放任它走了过来。
对“受到忽视”这件事情十分敏感的小女孩立刻察觉到了对面人的变化,慢慢地住嘴不说话了,随后顺着他的目光转过了头。
花房入口处种着的那片玫瑰,是少量培养的名贵品种,殷红花瓣拥有丝绒般厚重的质感。然而因为移栽过来后,主人又很快对它们失去了兴趣,缺乏细心打理的娇嫩花朵不多时便开始枯败了。
即将干涸的鲜红纵然依旧浓艳,却透出了莫名的不详意味。被它们包围着的天使雕像低着头,背后的羽翼向身前合拢,就像是在哭泣一样。小女孩从来就不喜欢这片玫瑰花,觉得比起玻璃花房,这种艳丽多刺的植物更适合坟墓,此时她睁大眼睛,看到了站在天使雕像侧后方的人影。
“是爸爸的客人……”她小声说,辨认出了那人手腕上眼熟的牌子。
她看到的是来人瘦削的身形,和坐在桌边的这个男人一样毫无血色的惨白肌肤,落在脸颊边、黑如鸦羽的发丝;吸血鬼敏锐的眼睛却看到了更多,包括那看向他时,好像注视着梦幻的表情,还有那些无法被略显凌乱的衣服遮掩住的、欢爱过后的痕迹。
从那些残余的浅淡印痕,他轻易倒推出了它们最鲜明时的模样——哪里是渗出血丝的牙印,哪里是用力掐捏造成的指痕,哪里是粗暴掠夺的吮吻,哪里是惩罚性质的啃咬……所有这些带着凌虐意味的痕迹,遍布在看得见的各处,想必在更隐秘的地方还隐藏着更多。
坎贝尔的蓝眼睛眯了起来。那只他没见过的小吸血鬼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了,似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在他身边,白色大理石的天使雕像羽翼向下弯曲,仿佛要那具像能随意揉弄、轻易摧折的身躯从背后轻柔地抱拢。
虽然是他通常不会多看一眼的、已经成年的身体,却展现出了他最为偏爱的姿态——无论给予多少恐惧、多少痛苦,都不懂得反抗,只会哭泣着全部承受下来的,脆弱又难以摧毁的姿态。
他的目光短暂地转回了先前挑中的捕猎对象身上。小女孩的瞳孔放大了,她带着笑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歪靠在桌沿边。被推向极端的幸福情绪起到了类似麻醉剂的作用,让她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意识。金发的吸血鬼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披风下摆拖过地面,悄无声息地走向了不远处自己一头撞进他捕网中来的新猎物,
他感觉到了——
那纯粹的爱意。
被悲痛充满、像是要坠下血滴来的爱意……
猎物乌黑的眼睛错开了他的目光,凝视着脚下濒临凋谢的玫瑰花丛。坎贝尔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冰块般的手指落在弧度优美的颈上,接着向上滑去,抬起了小吸血鬼的下巴。
坎贝尔制住手掌底下欲拒还迎的挣扎,逼迫这只小吸血鬼的目光从花朵上移开,与他对视。“你身上的味道……”他说,接着又分辨出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你是艾莫斯的后裔?”
艾莫斯的俱乐部里偶尔也会有格外鲜嫩的货物,他去过两三次,记得那时候艾莫斯最宠爱的后裔是个年纪挺小的少女,并没有注意过别人。小吸血鬼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情,似乎没想到他能辨认出来。他的情绪中新添了几分微妙难辨的滋味,随即被更强烈的、又像是爱,又像是恨的情感盖过了。
“您大概从未在意过我……”他用微不可察的轻声说,同时将面孔靠向坎贝尔的手指,眷恋般更紧地依靠着,“但我见过您。”
“我一直想,如果能够更早一点……更早一点……”
更早一点转化、保持年幼的身体,从而获得他的喜爱吗?
坎贝尔的能力正在持续作用,他尝到不断变得更加甘美的情绪,仿佛饮下了烈酒。小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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