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枕水镇便有一起罪案在赦免之列。罪人未及弱冠,书院童生,盗取书院收藏的名家画作贩卖,事情败露后,被书院驱逐,连院试资格都被取消。盗卖获取的钱财已经被他用光,画作也无法追回,因无力偿还,他还被判笞刑。说来此人也是幸运,第二年就遇到朝廷大赦,念在他偷盗是为父治病,非为私利,尚算有仁孝之心,笞刑过后,得以恢复参加院试的资格。此事张大叔若是不信,尽可到瑜枫书院打听。”
阿媛得知此事,也是当初和宋明礼闲谈而来。如今两人已不再有牵连,阿媛也没想到当初的闲谈被自己当做例证举出,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来不及沉浸于那些酸楚过往,当下只愿这例证能堵了张老三的嘴。
果然张老三一时没了话语,阿媛立马又道:“民间常说三年一小赦,五年一大赦,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重罪,或者大不敬之罪,都可在赦免之列。我父母俱已不在,如果再因欠债获罪而致二十不得嫁,实在成了可怜人。鳏寡孤独可是朝廷优先考虑赦免的对象,如果我真有这等运气,张大叔的债我是一分一毫也不用还了。”
张老三原本铁青的脸色却在听完阿媛的话之后慢慢松弛下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足足三十两银子的债务,先说还五贯,最后说到一分也不用还。好像他只讨回了一点点的银子,却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偏偏她说的话有理有据,叫他虽作为长辈,却不敢用威势直接相逼。她若是个软柿子,捏一捏倒是能让她妥协,以后她来了张家,公婆自然不会薄待她,别人也就忘了今天她是迫于无奈,就当他张家用三十两债务换了个媳妇,这在哪里都是合情合理的,只要最后她日子过得好,谁敢闲话呢?
可她却是个硬骨头,这样的人一再相逼,岂不坐实了他欺压一个孤女,叫他张老三如何在村中立威?
杨兴农见张老三脸色有变化,知道他已有了决定。
张老三笑道:“姑娘的意思,连这五贯我也不该要了?”他将手上装钱的包袱朝阿媛递过去。
阿媛未接,“张大叔说笑了,这钱理应是张大叔的。刚才小女子实在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还请张大叔见谅。张大叔体谅我孝期不足百日,待到还款期到才来追讨债务,这已是对我关爱有加了。只是如今,我实在不宽裕……”
阿媛低下头,没了刚才的凌厉。
杨兴农适时笑道:“张三哥,这丫头不晓得你的好,以为你逼着她呢,张三哥怎会是这样的人?”
围观的村民也看出了苗头,有好几个心热的都开了口,把张老三往好处说。
张老三也知今天这事儿没可能更进一步了,媳妇没给儿子讨到,好在银子追回了一些,倒也不算吃亏了。再说众人都把他往高台上架了,他纵有不甘,也不好再发作了。
……
初夏的夜,湿润凉爽。
石寡妇穿了薄衣衫躺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明明还没到火烧山似的天气,却伸手抓了竹编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起来。她知道,自己不是身上热,是心里发堵。好好的五两银子,说没就没了。她筹谋着,一定是要把阿媛和颜青竹凑一对的,虽说两人都是勤快能干的性子,将来不愁生计,可有着五两银子打底,终究是要比别人好的多。
她越想越不痛快,直把那扇子往床沿上狠敲。杀千刀的吴有德!杀千刀的张老三!
可是有什么办法?今日南安村村民都做了见证,最后张老三当场将借据撕了,三十两欠款收取五两,以后不会再来找阿媛麻烦。
白日里那场热闹散了,石寡妇却没闲着。平日是打了水在家洗衣服的,今日却立马端了大盆,提了水桶,往离家较远的那条小溪去了。
那处甚是忙活,十几个村妇都在那处洗衣,见了石寡妇,没有不问早前那事儿的。石寡妇乐得别人发问,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将邱氏、张老三、吴有德数落个遍。
其中有好几个村妇也是早前围观过的,自然对石寡妇讲的点头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石寡妇想到日后这些聒噪的村妇必定将今日之事传遍全村,大家见到阿媛,必定心生同情,而见到邱氏,也必定不会给好脸色看,她心中稍稍平复,也不在乎一下午没洗几件衣裳,还累得口干舌燥。
此时的石寡妇腰酸背痛,无奈毫无睡意。白日里从溪边回来已是傍晚,未有机会和阿媛细说,而阿媛亦是闷闷的。她侧身往门缝瞅去,阿媛那边还透着些光亮,于是也不睡了,起身披了衣服往阿媛那边去了。
阿媛正坐灯下看着张红纸发呆,听到石寡妇那边门响了,好奇她起夜不用夜壶还跑茅房,没想到自己这边的门却被敲响了。
“阿媛,没睡吧?”
听得石寡妇问话,阿媛马上应了,放下手中那张纸,替她开了门。
石寡妇见阿媛还穿戴整齐,知道她也在想事情,待坐下后便马上入了正题。
“阿媛,别怪婶子多话,那五两银子呢,怎么就轻易给了别人。咱就拖他个三年五载,说不定真遇到什么大赦天下,就一分也不用还了。虽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可你又不是亲生女儿,光以这条也够拖他个大半年。他张家是东溪村一霸,难道还缺了这点花销?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想给那傻儿子娶媳妇。你过几日赶紧和青竹成了亲,张家能把你怎么样?”
阿媛淡淡叹了口气,石寡妇说得如此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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