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在灯下读书,宝钗给他送去了汤水。
他突然道:“妍儿,你先坐下。”
“怎么了,清流?”宝钗依言。
“妍儿,我听人家说王家的女儿大都是不认字的,是真是假?”
“确实如此。”宝钗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那么,荣国府的琏二n_ain_ai呢?”
“听说……也是不通文墨的。怎么了?”宝钗不解。
林曦将律法上有关放印子钱的部分标记了一下,给宝钗看。
“如果是读过律法的人,至少不敢过于肆无忌惮吧。”林曦话里有话,“由此可见,女儿家还是多读些书比较好。”
宝钗沉默不语。
“我知道,妍儿每天事务繁多。”林曦拍了拍宝钗的肩膀,“有些事情,你其实大可以放心交给管家去做。若是有空余时间,不妨和我一起读读书。翰林院每日的修撰工作并不少,但我还是经常读书。我自己感觉,受益良多。”
宝钗叹了口气,道:“清流真不愧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总是能说到人心坎上。”
林曦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要是连你的想法都看不出,那还当什么官?”
“你在读什么呢?”宝钗起身站到了林曦身后,“正好我现在没事,和你一起看吧。”
“好啊。”
要让宝钗一夜之间脱胎换骨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但这至少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黛玉的确不太喜欢宝钗。不为别的,只因为当初在荣国府里对方讽刺她的那番话。
不过如今她成了自己长嫂,而林曦又是清溪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苛待对方。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荣国府那边,仍旧是三天两头演一出荒唐大戏。今天琏二爷偷了多姑娘,明天大老爷又要收鸳鸯。一家人成日里作天作地,徒教外人当笑柄。
不过这横竖倒也和薛家无关,和林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除了看望贾母以外,林如海和贾家几乎没有了任何来往。
一直到九月十四那天傍晚,薛姨妈突然派人送来消息,说是薛蟠挨了打。
林曦夫妻在跟林如海说了一声后,便匆忙赶去了薛家。路上从几个小厮口中,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说到底,又跟贾家那几个纨绔有关系。薛姨妈因为宝玉冒犯宝钗的事恼了宝玉,没有再和贾府来往。但是薛蟠却仍旧惦记着贾家几个酒r_ou_朋友,时不时玩乐一番。今日就踢到铁板了。
到薛家时,薛姨妈已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赶来瞧薛蟠时,脸上身上虽有伤痕,并未伤筋动骨。薛姨妈又是心疼,又是发恨,骂一回薛蟠,又骂一回柳湘莲。
见了女婿,又叫他回去遣人寻拿柳湘莲。
林曦对薛蟠的为人也是了解的,加上小厮们又讲了一番,哪里还猜不出来是薛蟠见柳湘莲长得俊,出言不逊才挨打的?如今自然不可能接话。
好在宝钗是个有眼色的,连忙安抚了母亲一番,帮她顺了气。
薛蟠睡在炕上痛骂柳湘莲,又命小厮们去拆他的房子,打死他,和他打官司。薛姨妈禁住小厮们,只说柳湘莲一时酒后放肆,如今酒醒,后悔不及,惧罪逃走了。
薛蟠听见如此说了,气方渐平。
对这个大舅子,林曦也实在有些无语。
当着岳母的面不好说话,夜间同宝钗说枕头话时,少不得提两句。别的不说,京城里、天子脚下,可从来不缺少有权有势的人。薛蟠这样放肆,早晚惹出大祸来。
宝钗叹到:“你说的这些,我又哪里不知道?只是我父亲死得早,母亲又一直娇惯。如今倒是想管,可是他又不怕母亲,又不听人劝,一天纵似一天。我倒宁可他多吃两三个亏,能够收敛几日。”
林曦笑道:“既然岳母管不了他,不如给他娶个厉害点儿的悍妇,兴许能制服他呢?”
“再厉害也是为人妇,出嫁从夫,哪里能管他?”宝钗道,“如今我也不是薛家人了,更没资格管他了。只求他不要惹出大祸来。”
虽然只是夫妻枕边话,宝钗却也上了心。也许哥哥在成了家、有了孩子以后,真的会长进一些呢?
想到孩子,宝钗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以林曦如今的身体,是不是也有可能让自己怀孕的呢?如果真的能有一个孩子,哥哥再长进一点儿,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年底了,一个自幼在薛家当铺内揽总的名叫张德辉的伙计要回家乡。说是明年先打发大小儿上来当铺内照管,他自己要赶端阳前顺路贩些纸札香扇来卖。
薛蟠一来想要躲羞,二来也想逛逛山水,便也去了。林曦夫妇少不得要去送一送。
自那以后,薛家倒是清净了一段时间。
新年过去后,黛玉便满了十三岁,清溪也八岁了。
这一日,清溪在书房练字,黛玉坐在一旁观看。
八岁的清溪五官已经长开了不少,俨然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宝钗有时候见了,都会怦然心动。只道这小女娃长大以后,不知何等倾国倾城。
清溪习武两年,身子骨也越来越结实了。虽然容颜绝世,却不会给人娇弱的感觉。
黛玉的心情却是渐渐复杂了起来。
早晨父亲和她提了一件事,说她如今满了十三岁,有一件事情便要纳入日程了——选秀。
按照当朝法令,选秀三年一次。但凡官员家的女儿,十三岁到十七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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