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谢安斟酌语气:“小郎君这字……”
“让、让谢世叔见笑了。”林阿宝脸色通红,勉力揖手道歉。对自己字迹的绝望,他有自知之明。
昧着良心说‘尚可’?谢安说不出口,说‘丑’?小郎君怕不是又要躲着他走了,沉吟下道:“书写长进非一日之寒。小郎君若愿意,我挑些适合的字帖送来,每日练一百个大字便可。”
林阿宝哭丧着脸,小心翼翼打商量:“能五十个不?”
这种事还能讨价还价?谢安愕然。想当初他每天三百个字,三种字迹的帖子合起来就是九百个,而且每个字要求必须合格,一个字不合格罚写一百个。“不能少于一百个。见效式微,小郎君又该不耐烦了。”
“那、那好吧。”
有谢安这个讲课人开小灶,林阿宝可算把功课完成了。交上去先生除了被狗爬式字给伤了眼外,到也没说不合格,只是林阿宝回府一冷静,后知后觉想到。因为篇课后感把自己坑的每天写一百个大字,这怕不是脑袋进水坑破天际了吧?顿时,林阿宝崩溃的以头撞门,看能不能把脑袋里的水撞出来一点。
闻讯前来的纪夫人问明白原由,差点笑死。
“阿娘!”林阿宝眼神控诉,你到底是不是亲的?
纪夫人笑够了,招手林阿宝:“过来让娘瞧瞧。额头可撞伤了?”林阿宝怕疼哪舍得真撞伤自己,不过他皮肤白又嫩,撞这两下就给弄出了红印子,纪夫人拿手指压了压:“可疼?”
“不疼的,我皮厚耐撞。”
谁给你的错觉?纪夫人一言难尽,见人真不疼便也丢开了手,看他桌上摆开的纸墨笔砚,柔声劝道:“你的字是该好好练一练了,说出去都丢人。不明白的还以为我们穷苦人家,连点笔纸都舍不得给你练手。”天知道就林阿宝用的那些画画的名贵颜料、名贵画纸,都足够培养一个书写大师了。
林阿宝乖巧认错,纪夫人笑看他眼,移开视线扫过旁边字帖:“这便是谢安石送来的字帖?”说着打开来瞧,发现到也不是名贵的书写帖,是市面上的临模帖,但旁边细心的释议却并不是市面常见的了。谁家临模帖会细心的注明笔划的走势,到手腕如何用力,在字帖前端还有这种字体的演变史,还全部用的白话文?八九不离十是照顾某人给写的,看字迹,莫不是谢安石亲自动手?
想到这里纪夫人心塞,跟谢安石比起来她这当娘的就跟后娘似的。放下字帖,纪夫人示意纸笔:“既然字帖都收了就好好练。每天一百个,只能多不能少,写完给你爹过目,瞧瞧有什么要改进的。”
林阿宝顿时不好了:“还、还要给阿爹过目?”
“自然要的。而且。”纪夫人抿口茶,瞟眼眼珠子乱转就想打歪主意的林阿宝,施施然道:“要写糊了,潦草完事,重罚一百个大字。连犯三天,每天多加五十个!以此类推。”
“那、那什么时候不用写了?”
纪夫人慈爱一笑,吐出的话却是残酷至极:“写到你爹认为你合格为止。”
“!!!!!”睛天霹雳!林阿宝万万没想,事情开始由他说了算,事情结束就不由他说了算了!
坑货终于把自己给坑了,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笨蛋哥哥是个坑货!
谢安:我不怕坑。
第33章 林小郎君
一向坑爹坑娘坑小伙伴的林阿宝终于把自己坑了, 每天苦逼的练字生涯开启,而每天看着自家儿子愁眉苦脸练字的林遵文暗乐之余, 跟纪夫人商议了下,终于打算跟谢安摊开了谈一次。
这日纪夫人亲自送林阿宝去太学, 谢安算好时间, 登门拜访。
林遵文临门而立,揖手见礼:“谢中监。”
谢安回礼:“林中书。”
“请。”林遵文抬手示意。
“请。”谢安微揖手,抬步跨过台阶。
林遵文前头领路,越走越偏,笑道:“谢中监莫怪。之前的书房让给我家阿宝画画了, 那边光线好,不伤眼睛,我现在用的书房是由空厢房改成的, 就委屈谢中监了。”
“林中书待子亲厚,安石敬配。若林中书不介意, 就唤下官安石吧。”谢安态度谦和进退得宜, 林遵文瞟过一眼, 摸胡轻笑。
“那便依安石之言。请。”进入书房,自有仆人捧上清茶。谢安双手接过放到旁边矮桌, 目不斜移腰身挺直, 清俊至极的脸上表情恰到好处, 多一份嫌轻浮,少一份嫌冷淡,让人与之交谈如林清风, 暗赞君子之风莫过如此。
林遵文手搭在腿上母指互相绕圈,视线微敛看向下首谢安石,推翻心中腹稿,直言开口问:“阿宝入太学是安石使的力?”
这么直白的问话让谢安微怔下,随即收敛神色颔首:“是,也不全是。”
这里就体现汉语的博大j-i,ng深了。回答‘是’,有盛气凌人之嫌;回答‘不是’,那全然是说谎,‘是,也不全是’,则是全然为之后的话做铺垫,而且要垫的妙,垫的不露痕迹,垫的让问话的人忍不住继续问才是高招。
果真,林遵文继续问:“怎么说?”
“小郎君之才惊才绝艳天赋卓群,太学山长亦有爱才之心,安石不过举荐一二罢了。”看似普通的话却有极强的思绪逻辑。先肯定林阿宝有才,再确定太学山长有爱才之心,有前面两者,他的举荐就微不足道了。反之,林阿宝若没才,太学山长纵有爱才之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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