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担心着赵检,加上从来不信鬼神之事,陆瑾根本不愿意去什么蝙蝠寺。
可是那广德一见了陆瑾,便是死活都要他到自己寺里去。
不论他好说歹说,陆瑾始终不肯去,这广德竟然拿起一把刀就要砍自己手臂,说什么断臂都要报效祖国,为大越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陆瑾实在无奈,不想还没出征就先见血,闹得上下人心惶惶,只能答应他明日去寺中拜访。
天已经黑了,广德却坚持要陆瑾连夜前去,说什么吉时有限,最合适的时间正是今晚,硬是把要陆瑾和自己一起回寺里。
答应明日抽空去寺里已经是给他薄面,这和尚却得寸进尺还要连夜?今日刚招募新兵,还有很多繁忙的事务,陆瑾微微皱了眉头,对他的要求一口回绝。
见陆瑾不愿意,广德急了,劝他道:“陆施主,佛教乃是我大越国太上皇钦定的国教,您怎么能如此怠慢?吉时错过了就不在了,这会影响此次战争的胜败啊!”
陆瑾还没开口回答,只听得帐外有人通报道:“陆先生,营外一个和尚求见。”
“和尚?”陆瑾问道。
“是的,那和尚说有急事要见他师父。”帐外回禀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和尚走进帐来,对陆瑾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回身急切地向广德说道:“师父!寺中来了个说话听不懂的人,说要出家!”
“说话听不懂,你如何知道他要出家?”广德不信,这话不要漏洞太明显。
“他写字看得懂。”素莲怯生生道,“师父,您不在寺中,徒儿们不敢擅作主张……可是那位施主情绪激动,说不答应他就要在寺中上吊!”
“什么人啊这是……”广德站起身来。事情刚有点起色了就搞出这么个乱子,真是平白搅乱了自己的好事!
“我去看看。”陆瑾淡淡起身。
说了半天没能说服的人,竟然因为这么一个事情站了起来!广德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陆施主,贫僧已经备好车了。”
“不用。”陆瑾果断拒绝。
拒绝了广德,陆瑾自去营中寻了一匹快马,也不等那广德慢吞吞的车,径自便朝蝙蝠寺飞奔而去。
看不懂这位陆施主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对一个想出家的疯子如此有兴趣,广德坐在车上推了推身边徒弟素莲:“那个要出家的人和陆施主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素莲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锭银两,“那个人不要出家,就给了徒儿这些钱,叫徒儿跑过来说那些话的。”
“啊呀!”广德摸了摸素莲手中的钱,抓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一定是菩萨下凡!又给钱还帮我搞定了陆施主。”
暮色苍茫,寺内几座高大的佛殿里灯火通明,金光闪耀,衬得寺内层层叠叠树影黑暗得更加浓重,阴森得诡异。
在世人心目中明明应该是最光明的地方,却反而阴暗得令人毛骨悚然。陆瑾在蝙蝠寺前下了马,顺着平滑石板铺成的大道往寺内走。
寺庙正中的大路两旁,是两排高大的古木,树上响着某种动物拍动翅膀撞击树叶和诡异的叫声。
一座高耸的大殿赫然伫立在眼前大路的尽头,殿前几十级石阶缓缓往高处延伸,通向殿门。大殿门口最高的一级台阶上坐着一个人,背着光只能望见一个长长黑黑的轮廓。
“赵检。”陆瑾淡然走到他面前,停下。
宋于明只当没听见,直接无视了他,别过眼神看他身后那一片湛蓝中光华熠熠的星空。
“你要出家?”
“关你什么事?”宋于明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台阶下走去,“别挡着我看星星。”
“不能。”陆瑾没有回头,却一伸手紧紧拉住宋于明正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手臂。
心头一阵雀跃,他果然就是不肯明说关心自己只会装高冷!就你会装吗?我也会啊!宋于明冷着脸道:“你管我?”
见陆瑾默然不语,宋于明又故意激他道:“把你的手拿开!找你的小情人去别管我!你这么喜欢她你们就在一起好了!国都亡了民都散了你还装什么忧国忧民!以后你找你的小情人我当我的和尚,别打扰我出家了!”
陆瑾抓着宋于明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甚至在微微颤抖,良久方才从唇边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呵呵,你的小情人一抓一大把怎么会没有?昨晚想的那个不就很好吗?想得多入神啊!去找她啊!”
“不!”陆瑾剑眉微蹙。
找他?死也不会!
东京城破,国家蒙难;崖山一战,浮尸十万;冈州泉州,血流成河……若说曾经对他有情,都已经被国人的鲜血洗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找他?就算眼前是那惊涛骇浪血浪怒吼的南海,自己也宁可在血雨腥风中再死一次!
“你就什么都一个人憋着!”宋于明回身紧紧搂住陆瑾,狠狠骂道,“陆瑾!你装得累不累啊!什么都不说!憋死你算了!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我真想把你一刀一刀切成一片一片!把你扒皮抽筋嚼碎了吃下去!我让你装!你给我接着装!和我说两句真心话就这么难吗!”
陆瑾漠然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一丝波澜,任由宋于明搂着大骂,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打动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
可是,有过太多鲜血,太多痛苦,太多绝望在心底消磨,真的还有什么可以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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