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崇说:“好的。”
方以撒说:“那我先挂电话了。”
贺崇说;“等等,你吃了饭吗?”
方以撒说:“我等会儿吃。”
贺崇说:“没关系,你点开微信右边的加号,把位置发我,我让人把午餐送到修车店来。”
方以撒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贺崇这句话背后的意图,点点头,说:“嗯。”
他挂了电话,贺崇的微信很快就发了过来,手把手教他共享位置,方以撒被他哄着把位置共享了,发了之后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刚想问怎么回事,又被护士叫了过去。
他只有急匆匆回道:“不用送午餐了,我有事出去了。”然后跟着护士去了病房。
护士让方以撒去买些纸巾盆子水瓶,看到方以撒经济拮据,悄声说:“医院里稍微会贵一点点,你出了门诊大楼,向右走一百米,有个居民区,里面有小商铺,会便宜一些。”
方以撒说:“好,我马上去买。”
护士又说:“别买太多了,如果不需要住院,就会浪费了。”
方以撒愣了一下。
护士有些不忍心,但是于嬷嬷的情况,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回家调养,她一身都是病,不论是医疗费还是身体,都是巨大的负担。
方以撒的眼里泛起泪花。
护士叹了口气,掏出纸巾递给他:“你家里就你和n_ain_ai一个人?”
方以撒轻声说:“她不是我n_ain_ai。”
护士惊讶地看着他。
方以撒的声音更轻了,语气却更加笃定了:”她是我的妈妈。”
护士更惊讶了,她看向眼前的男孩,企图从他的身上,搜寻一点和那位老太太相似的地方。
“那你爸爸呢?”
“她就是我的妈妈。”
没有户口,没有监护人的证明,一老一小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能证明他们母子关系的,只有方以撒的这句话。可就是这一句话,却抵过了所有的白纸黑字红印章。
护士动容了。
她不知道在眼前这个男孩的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故事,但是此刻,她知道不应该再问了。
方以撒说:”我去买东西了,如果有急事,麻烦您联系一下我。“
他微微鞠躬,又匆匆离开,一个单薄的背影跑远渐渐在护士的眼里消失,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她,却连一声叹息都发不出来。
方以撒走出门诊楼时,被门外刺目的阳光照得有些晕眩。
手机又响了,方以撒接通电话,是老板娘粗鲁的骂声:“你又去哪里摸鱼了?这台皮卡的活是你接的活,你中途就跑了?人家下午要来取车,快给我滚回来!”
方以撒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老板娘继续骂:“前两次别人来找你喝茶吃饭,我都同意了,是不是我给你了自由,你就开始放飞了?可以做薪水小偷了?”
方以撒低声说:“我家里出了事,我想请半天假。”
老板娘说:“我不管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先回来把活干完。”
方以撒面露难色。
老板娘说:“行啊,不回来也行,明天去别的地方上班吧,我这里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她的骂声戛然而止。
听筒里c-h-a入一个低沉的男声:“那我就代他把这份工作辞了。”
老板娘怒道:“你谁啊?”
方以撒惊愕地看向从他手里抽走手机的贺崇。
贺崇瞟了一眼方以撒,转而对着手机说道:“我是他家属。”
说完这句,他果断地掐断了通话,把手机塞回方以撒的手里。
方以撒抬头看向她,漂亮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他的嘴张了好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里的泪水却承受不住失言的压力,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这是贺崇第一次从方以撒身上看到绝望。
印象里,他的小以撒是开心的,害羞的,大方又勇敢的,即使是悲伤,也会被他藏在心里,可是现在,这种绝望笼罩了他,让他这么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痛苦绝望都释放了出来,让贺崇再一次意识到,方以撒的过去,过得有多么艰难。
贺崇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方以撒抱在怀里。
“不要怕,以撒,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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