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禾眼底的笑意随着这诵经声愈来愈盛,终是笑出了声:
“天玄法师,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但是你不想理我的话那也没有关系。毕竟,你也从未理会过你在人间的信徒。一会儿我说完了,我就走。”
“……”天玄低头闭着眼睛继续念经,仿若没有听到木一禾的声音,仿若没有看到木一禾的人。
回忆起之前在人间的种种往事,木一禾只觉得可笑:“我在人间的时候听人说天道是善的,魔界是恶的。”
“……”
“我也听人说,天有九重,地有十八层,差这么多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造化能进入天堂,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能过去的寥寥无几,大多数的人,只能下地狱。”
“……”
“我之前觉得天玄师父你生生世世都回不到天道了。因为下地狱的人这么多,今天普度一个,明天再来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呀!”
“……”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之所以你普度不了恶,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恶!明心见性,你的真心是恶,你的真性是魔!”
“……”
“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快要死了,还说什么要悬壶济世,更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说自己是天使,哈哈哈,笑死人了!”
“……”
木一禾看着天玄,笑得从未有过地妖孽,仿若后背燃烧着熊熊的地狱业火,向着天玄判刑:
“你当初堕天的初衷是错的,但是结果是对的,我们魔界的确很适合你,这大千世界,九天十地,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像魔界这般适合你了。到最后,我们都殊途同归了。恭喜,同喜!”
“……”
天玄像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木一禾说话,一直维持着打坐念经的姿势。等到木一禾已经走了很久,天玄的经文也依旧念了很久。
终于,他觉得累了,他不再念经了。
他看着前方的天空,阴沉昏暗,萎靡模糊,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似乎是从出生起就有重物压在肩上,抑或从成仙那天算起,抑或从堕天那天算起。似乎每一个阶段自己都背负了新的重担,人生的信念是解除这些重担并帮助芸芸众生解除他们身上的重担,实际上,担子却越来越重了,不曾有任何一人得到解脱。像是被冻死的人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会产生热幻觉,觉得自己反而热死了扒光了自己的衣服,最后还是活生生地被冻死了——现在的他,何尝不是这样?
天玄起身,将白玉珠串从脖子上摘下,干脆地扔到了地上。白玉珠串顷刻间挣断了绳子,珠子散落一地。
维持着似仙非仙的样子这么多年了,自欺欺人着,骗别人,也骗自己。天道不认,地狱也不服。这似是而非的日子,该有个尽头了。
——这一日,这一刻,天玄法师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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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法师入魔的那一刻,三界都感受到了。即使没有感受,种种迹象也在显示着这已经发生的一切。
魔界地狱的极恶鬼隔着地狱之门叫嚣地比往常还要厉害。仔细听,平日里恶鬼间此起彼伏的哭嚎,此时却变成了一致的意义不明的大笑。很显然,他们这位烦人的老朋友第一次做了件让他们开心的事情。魔王延罗也不必再担心天玄会回到天道了,天玄入魔,在魔界俨然变成了可以狂欢庆祝的盛事。
人间清祀道所有的寺庙里,所有被供奉着的,被万人敬仰的天玄法师雕像都流出了凄厉的血泪。惊得正在跪拜的信徒以为天玄法师在地狱知晓了人间疾苦,分分钟要显灵。信徒们徒等半天,却未见天玄法师神圣的踪影,反而看到天玄法师的雕像上,那慈悲的浅笑已经变成了狰狞的狂笑,笑得如此猖狂,笑得雕像的半张脸都裂开了。众人一惊,还在跪拜的手脚并用爬了出去,正要跪拜的摔了个狗吃屎。一直安安静静不被世俗打扰的清祀道,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众生相。
天道天王殿,新飞升的龙君的巨大金像刚刚做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侧,不远处摆放了许久的天玄金像却在顷刻间碎成了齑粉。天道从未曾将天玄除名,挂着天玄的名号誓要挂到地老天荒,此刻,天玄的金像破碎,象征着曾经九天十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代表着天道正法的天玄法师,正式与天道决裂。
天道以为这颗功高盖主不善看人眼色的弃子会消亡于逐渐泯灭他神性的魔界,徒留世间一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歌可泣,感天动地的传说,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毕生信仰与存在都为天道的天玄法师,竟会入魔。
这也是天道与魔界由不对等转向对等,直至转向颠覆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薄政的时候大家都叫我把薄政写死,飞升这一章大家又叫我把天玄写死,还要好好把他折磨致死……
这章天玄入魔了,大家就给天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毕竟魔界表示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天地~
☆、龙凛
【第五卷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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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龙凛】
魔界有个什么名为小霸王的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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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之上。
无色天无界海。
水天一色,远处水与天已没有明显的界限。在这里,天是海的一部分,海是天的补充,似真似幻。
无界海之水至纯至净,水面无痕,仿若一面清晰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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