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是因我而死的。”傅远之好似没听见秦晏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当时狩猎的时候,有个人对我说杉树林那里好多猎物,我就去了,结果不知道何处冒出来一个黑衣人,划伤我手臂,我想去追,不想身后有人将我打晕。再次醒来,却看见祖父在受刑。该死的人是我啊!”傅远之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打s-hi胸前的衣襟。
这是傅远之第一次将事情的经过讲述出来,秦晏心里一片沉重。很显然,这就是赵凌风针对傅相来的。朝廷的大臣早已站好队,而傅相却是忠于君王,不肯受赵凌风拉拢。于是,赵凌风只好出此下策。若是傅远之被当做刺客抓了去,赵乾会怀疑,毕竟一个纨绔子弟,若无人指使,是不可能会刺杀天子。以傅远之的脾气,被污蔑后,肯定会有所反抗,赵乾也会因此怀疑傅相。只不过事情并不会是如今这般结果,顶多是傅远之被收监,待彻查此事后,再行决断。在这过程中,傅相完全可以动用自己的力量将傅远之救出,可是傅相没有这般选择。
傅相沉浸官场多年,早已猜到此事的来龙去脉,这些年来,因为他,傅远之受到过数不清的伤害,他都选择平静,而今看见傅远之再次因自己受伤,他不想再如此,于是选择将计就计,将自己的性命献出,以此来保全傅远之,至少今后,傅远之不会再因他而受伤害。
听着傅远之的话,闻玉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经过,看着痛哭的傅远之,冷冷地说道:“你中计是因为你自己蠢,确实该死。可是傅爷爷用他性命换你平安,你如今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对得起他吗?你若是想死,现在就给我撞这石柱,放心,我会替你收尸的。”说完,闻玉指着自己身边大概有一个人张开双臂才能圈住的石柱。
闻玉的这番话使得秦晏侧目,实在想不出,以前那个内向得连跟外人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孩子如今竟是这般能说会道。这话一出,傅远之哪里还会说什么要死的话。
果不其然,傅远之安安静静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对秦晏说道:“过几日,我便去你府上。”
又安慰了傅远之几句,二人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闻玉胸口总觉得被一块大石压住了,喘不过气。
秦晏看见他眉头微蹙,以为他还是在为傅相的事揪心,便开口安慰道:“逝者已矣,别再难受了。”
“将军,我不想考科举了。”闻玉静静地看着秦晏,眼里布满认真。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的么?”秦晏挑了挑眉。
“我不想为这个朝廷效力。”闻玉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晏闻言,不禁轻斥道:“休要胡说!”
“只有参加科举,你才可能入仕,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秦晏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将军呢?将军可曾觉得自己的价值得以发挥?”闻玉反问道。
秦晏眸光微黯,在人生中最为得意的年纪被闲置下来,怎能畅快?
“忠君爱国,是大丈夫之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只是遵循陛下所愿。”秦晏无奈地回道。
闻玉冷哼一声,讥讽道:“忠君爱国?哼,古来忠君爱国者,几人能得善终不是血洒疆场,就是君王猜忌,命丧牢笼,究竟几人能得善终?那些身后名,即便流芳百世,有何用一抔黄土,一具白骨,一生辉煌若是德幸,史书上的寥寥几笔,若是无呢?”
“够了!”秦晏打断道,“下个月便是科举考试,你好好准备一下。”
见秦晏依旧坚持,闻玉也拧不过,伸手掀开车帘,让车夫停下,然后自己跳下马车,带着些不满对着车内的秦晏说道:“我四处走走,待会自己回去。”
秦晏没有回他,对着车夫说道:“走吧。”
车轱辘慢慢转了起来,闻玉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然后转过头,沿着一旁的小路,缓缓踱步。
待马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秦晏立即出声让其停下,“你先回去,我在这等他。”
车夫应了声,便赶着马车回去了。
秦晏寻了块大石头,吹去上面的灰尘,坐了下来,等着闻玉,他可没忘了闻玉记不得路。
闻玉走了许久,方才平复心头的不快。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闻玉迅速躲在一棵大树后,借着树干的遮掩,悄悄地伸出脑袋张望。
只见前方不远处走来一位男子,手里拿着几条小鱼,在草丛上坐下来。双唇轻启,似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只橘色的小猫从他宽大的袖子里钻出来,弱弱地叫了几声。
“树后面的那位兄台还要站多久?”男子朝着闻玉这边的方向说道。
没办法,既然被发现了,闻玉只好现身,慢慢走近,看清男子的长相,眼里划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自然,拱手道:“抱歉,多有打扰。”
男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着闻玉,“咱俩长得挺像的,只不过,我比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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