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虚虚一瞟,极冷淡道,“一把破琴而已”
裴清明没有生气,反而嬉皮笑脸道,“子陌说谎了”笑着反驳,“明明是把好琴,还是我托文炫帮我寻来的”
裴清明道,“子陌不是通晓音律的?平日闷时,也好打发时间”
苏子陌默然冷笑,仍看着别处不理他。
裴清明见苏子陌这般无趣,有些失望,将琴往地上一放,“子陌既然不喜欢,留它有何用?”说着抬脚要去踩地上的琴。
苏子陌下意识的一脚踹开裴清明的脚,微微挑眉,“好歹是把琴,虽是把破琴,也不该毁了当初造琴之人的一番心血”转头默然望着他处,“留下吧”
苏子陌说了谎,其实他一眼便看出这把古琴实是一把好琴,在裴清明将琴撩在地上,无意碰着琴弦发出几个音色时,他就心动了,他通晓音律,更爱古琴,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好琴毁在自己眼前。
裴清明咧着嘴笑了笑,“子陌弹一曲如何?”但见苏子陌抽身往房里走,裴清明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子陌不肯赏脸,我便献丑了”说着蹲在琴旁,伸着十根粗手指胡乱的在琴面上乱拨一通,乱糟糟的一片琴音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裴清明一副握剑的粗手如何对付得了这把古韵十足的好琴,苏子陌忍无可忍的跑了出来,一脚踹在裴清明的腰上,“别弹了,难听死了”
裴清明恍然抬头,表情安然的看他的眼睛,“子陌要弹?”
苏子陌冷哼一声,扭头就走。身后又响起一片糟糟咂咂的琴音,苏子陌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又走了出来。
苏子陌看着五大三粗的裴清明蹲在地上一脸严肃的拨着琴弦,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这琴音难听,眉头一直皱得紧紧的,很忍耐的样子。
裴清明忽然看见苏子陌,停了指上的动作,抬头极认真的看着他,“子陌可有心情弹了?”
“有了”苏子陌咬牙道,踹了踹裴清明,吩咐了一声,“去房里搬张小桌来”
这院里虽没有花的修饰,但仅这一院苍翠,也让人心旷神怡,伴着和煦的清风,弹一曲撩人的琴,也别是一番风味。
裴清明手脚麻利的摆好一应物什,只立在一旁看苏子陌调琴。
苏子陌手抚着琴弦,有些爱不释手,这样一把好琴,如何就能到了他的手上,以前总是期盼能得一方上好的古琴陶冶情操,如今真的得了,却没了那份闲静的雅致。
物是人非,他早已不是当日的苏子陌了。
苏子陌修长的手指覆在琴面上,微微一想,手指撩拨间,袅袅琴音直上云天。
琴音淙淙,时若山间清溪宛转,轻缓宁静,时若飞鸟长鸣,清清亮亮绕上天际云山,又时如弃妇低诉,悠远绵长,起起伏伏的琴音如同一人悲悲切切的人生,又如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裴清明痴痴的看着苏子陌脸上每一个表情,看着苏子陌微皱的眉心仿佛氤氲起丝丝缕缕的愁绪,缠绕着染伤了苏子陌的眸光。
一曲终,苏子陌收琴叹息,瞥眼见裴清明仍旧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将他望着,面色骤然一冷,“看够了没有?”
裴清明被苏子陌这一声拉回了思绪,看着苏子陌微微一笑,厚颜道,“没有”
苏子陌冷笑一声,“看吧,看吧,也不怕哪日看掉了眼珠子”
裴清明大概早已对苏子陌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面色不改的走到苏子陌面前,伸手抱住他,“掉了又如何,能为子陌掉了眼珠子是我裴清明的荣幸”
苏子陌挣着裴清明的手臂,脸色愈加寒冷,“放手”
裴清明难得听他一次话,果真松了手,只那么瞬也不瞬的看着苏子陌,半晌,叹息道,“子陌,为何要像刺猬一样这般刺人,这样会很伤我的心”
苏子陌不以为然的冷笑,“我倒希望我满身是刺,最好是毒刺,刺死了你,我便自由了不是?”
“好狠的心”裴清明叹气道,“我这颗心里嵌了个苏子陌,而子陌心里嵌的却是聂婉熙,我不在乎子陌心里有谁,只求子陌能正眼看我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黯然一叹,“只可惜子陌你…好绝情”
当真是好绝情,直到裴清明死,苏子陌都不曾正眼瞧过他一眼,一眼都不曾,苏子陌为今能记得的,也只是裴清明当日同他说话时,那一眼的忧伤。
如今,裴清明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今日,忽然听得这段琴声,苏子陌却记起了裴清明撩拨着他弹琴时的样子,自己当真是…好贱。
苏子陌愤然甩了自己一耳光,只觉满嘴血腥,一缕红丝挂在了嘴角。他却不觉,紧闭着双目,将手一寸寸收紧。
院外琴音骤然拔高,嘹亮得直透云霄,又陡然间一落,若奔水归于平静,琴调转换间如此落差,却不曾断了琴弦,果见技艺之高超。
“子陌”铎渃低沉的嗓音缓缓顺进苏子陌耳里。
苏子陌侧头一望,看见铎渃一身银袍拂开揽月轩门旁丁香树垂下的繁枝慢慢向他走来,怀间携着一架古琴。虽隔了院中那一片树痕花影,但苏子陌仍一眼认出,铎渃怀间那把古琴,正是当日裴清明送他的那一把古琴,名叫漱秋。
怔怔的愣了半晌,苏子陌缓缓抬起头,手指轻巧的一指拭去唇边血丝,只静静的看着铎渃。
“脸怎么了?”铎渃一瞥苏子陌的脸,伸手钳着他的下巴,左右一看,手一松,“我以为子陌只是对他人够狠,没想到对自己也这么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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