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姚静家中满是莺莺燕燕,俱是贾府旧日相识。因姚静家中已经住不下了,鸳鸯和刘姥姥家一起便带着女戏子们去城外女儿谷居住,教她们在那里纺纱织布,挣些家用。女戏子们何尝做过这些?手忙脚乱自是难免。但是她们也知道世道艰辛,知道唱戏不是什么长久的去处,女儿家总要学习傍身的活计,故而一个两个都学得十分用心。
宝钗因要操心生意上头的事情,依旧住在城里,黛玉在旁边陪着她,每日里和紫鹃雪雁胡乱做些针线,紫鹃无人之时暗中取笑她道:“从前在贾府里,宝二爷求了千遍百遍的,姑娘却大半年懒得动剪。好容易做了个扇套,却又赌气绞了。如今陪着宝姑娘住在这里,这针线上头却勤快了许多。”黛玉粉面微红道:“不知道怎得,这些日子我的病倒似好了许多,身上也一天天爽快起来。”雪雁在旁附和道:“怪道前些时姚先生替姑娘诊病时候,说你们的症状恰恰是相反的呢。只怕再互相作伴几年,连病根都除了去呢。”
忽然有一日,贾芸过来报信说,贾家贾赦、贾政、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等男丁悉被朝廷抓了起来,要问谋反的罪名,众女大惊,连忙详询究竟时,这才知道贾家虽然使了足足上万两银子打点,奈何墙倒众人推,人人都想落井下石,那银子全进了忠顺王爷和夏守忠等宦官的腰包,连个响声都欠奉,不免扼腕叹息,神色黯然。
宝钗见贾芸面上有踌躇之意,忙问其故,贾芸吞吞吐吐说,是荣国府的三姑娘探春冷眼旁观,从些许端倪猜出宝钗仍旧在世,再三托了贾芸,说有事相求,要见她一面。宝钗想起探春平日为人,爽快应允。却不想探春竟然是欲入北静王府为妾,知道宝钗和北静王府有些关系,想走她的路子。众人但听探春慷慨陈词道:“墙倒众人推。如今贾家的男人们都关进牢里去了,家产也七七八八抄没了,下人们走的走,逃的逃,好容易有几个忠心的,外头却还有人打他们的主意。那袭人是什么身份,咱们都是知道的。她是二哥哥身边的姨娘,虽然没开脸,但是当年太太在时,从自己的份例中月月分给她二两银子一吊钱的。可恨忠顺王爷分明知道这一点,却不肯罢休,硬要把袭人要了去。堂堂贾家,居然落到这种田地,二哥哥若是回来时,我岂有面目见他!”
宝钗默默无语。这事情却是前世里也发生过的。大抵是宝玉平日在外头不检点,吃酒的时候常同旁人调笑,外头的人都知道贾府有个丫鬟叫做袭人,是宝玉身边的“宝贝”,最是温柔体贴的。似忠顺王爷那般好色的,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袭人的名声,一意要了去。袭人哪里肯去,还是宝钗这个有名无实的宝二奶奶顾念大局,忍痛劝说她去的。袭人去的时候泪水涟涟,再三哭求“好歹留着麝月”,然而数月之后,贾家家财将尽,连食粥都艰难,连同麝月在内,许多丫鬟都被人牙子卖走。袭人在忠顺王爷府上受尽折磨,幸得有宝玉从前的相好蒋玉函相护,其后蒋玉函不知道怎么的,哄得忠顺王爷心中大悦,将袭人赏了蒋玉函,也算别有一番际遇了。
探春却不这么想,向宝钗言道:“贾家的男人们都犯了事,进了牢里了。可是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贾家这般落魄下去?我听闻北静王爷最是个礼贤下士的,朝廷中颇有几分面子,便是忠顺王爷,都得让他三分。还请宝姐姐引荐。”
探春是个未嫁的姑娘,说这等话的时候难免含羞忍耻,粉颊绯红,但是那话里的意思,宝钗却已经听明白了。起初宝钗有些惊讶,想不到探春竟然能有如此魄力,但是仔细想起来,也就不奇怪了。前世里探春为了家族安危,心甘情愿成为南安郡王妃的义女,远嫁番邦,如今她思嫁北静王,却是又要比番邦好许多了。
北静王酷爱诗文,探春几首诗词奉上,北静王果然对探春另眼相看。虽说国孝之中禁嫁娶之事,然而探春甘愿没名没分跟着北静王,却是于礼法无碍的。以探春的心气才华,若是下定决心恭维一个人,必然是奉承得极好的,北静王心悦之余,对探春越发多了一丝愧疚。这愧疚最终惠及贾家,有北静王从旁美言,皇上终于顾念旧情,只将宁国府一系处死,荣国府贾赦、贾政、贾琏三人流放北边极寒之地,宝玉、贾环、贾兰三人得以放回。
第191章
宝钗黛玉等人听说了这消息,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须知宁国府所谋之事是真正**系阖家人身家性命的大事,成则飞黄腾达,贵不可言,败则满族获罪,一败涂地。故而贾敬知无力回天后服金丹自杀,也是他自认为忝列贾家族长,贾家从他这一代败亡无颜再见先祖的缘故。
特别是今上隐忍至今,却睚眦必报,将皇族之间争夺大宝之事压下不提,偏偏任由下头办事的人给贾家派了个与天理教勾结的罪名,这若是落到实处,诛九族也是使得的,故而众人连日心中忐忑。贾琏往外头疯狂使银子托关系,贾政心灰意冷闭目待罪,皆是这个缘故。
姚静听了这个消息便向孙穆说:“可见朝廷上头的人还是有眼睛的,知道女眷们所犯之罪,虽也罪有因得,然根子还在这起纨绔子孙不成器。依我说,单贾赦、贾政、贾琏三人流放极北尤嫌不够,那什么贾宝玉贾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理应让他们也吃些苦头才是。”
孙穆道:“他们本是锦衣玉食的王孙公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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