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傅从思笑着拔出剑,“英雄暮年,倒也宝刀未老。”
“从思。”老王爷沉默许久,猛地跪地,再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声音颤颤巍巍带着哭腔,“从思!你收手吧!”
“郞决云本就不是太上皇亲子,太子逼宫,天子剑本来就该归我。”傅从思朗朗而笑,上前扶起寿王,“父王,你说有何不妥?”
“从思,你杀了爹……”老王爷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眼泪止不住沿着皱纹坠下,声音愈发无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父王,今日你来找我把酒言欢,又何须说这些乱臣贼子。”傅从思微笑着拍拍手,先前那位鹿娘款款而来,将一只镂金镶玉的酒壶放在桌上,那只酒壶精美异常,非但壶身镀着一层黄金珠玉,就连壶盖上也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珍珠。
傅从思微笑着提起酒壶,轻轻在黄金杯里满上一杯好酒,酒液金黄,浓香四溢,即使在微弱的烛光中也能看清那琥珀色的光芒,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潇洒的将酒杯倒扣,光风霁月,眉目清朗。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不经意的在珍珠上按了一下,机关无声而动,酒液自壶中改道,缓缓落尽另一只酒杯里。
“父王?”傅从思微笑举杯,“请。”
☆、第91章
老王爷没有喝酒,他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摇一晃着坐下来,眼神中一片混沌。
傅从思也没有催他,而是将地上的灯笼拾起放在桌上,斗室内忽然明亮,老王爷拿起酒杯转了转,又放在桌上,低低叹了口气。
“父王为何喝得这么不痛快?难道身子又不舒服?”傅从思收起笑意,脸上露出隐隐担心。
老王爷摇头,再次叹气,刻满皱纹的手指再次握紧酒杯,他才发现,这只酒杯上镂刻着一只金龙,金龙腾飞,眼睛镶嵌着红色宝石,贵气无比。
“从思,爹只想问一句。”老王爷望着那只金龙,声音沉沉,“如果太上皇和皇上都是被你下手,那他们已然服药数日……你究竟是何时开始,有了这个心思?”
“父王。”傅从思迟疑许久,也在老王爷面前坐下,“有些话儿子本不想说,可此时不说,总觉得没机会再说出来。”
寿王的声音渐渐平静,“你说吧。”
“父王,我小时候一直很敬重您,羡慕您既会吟诗作赋,又会带兵打仗,即使您在书房狠狠罚我,又将我的书都换掉,我也从未恨过您。每天坐在书房里,我依然只会责怪自己,觉得自己先前被罚是因为书读得不好,只要用心,您依然会喜欢我,毕竟我是您唯一的孩子。
“后来母亲出事,我也当您无可奈何。可自十岁起,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晚闭上眼睛,都看的母亲穿着白衣站在房梁上瞪着眼睛,说她很想低头抱抱我,可是死不瞑目,所以只能是这个样子。”
“只因为我不是皇上的孩子,所以懂得越多,就错的越多罢。”傅从思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那时我恨过已死的太上皇,恨过后来的皇上,可是始终不愿意恨您,反而觉得应当理解,可是我错了。”
等了二十年,傅从思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可傅从思不是傅从谨,他自小温文尔雅,直至今日,声音依旧如清水击石般清冽,字字句句没有丝毫戾气。他站在那里,腰背挺的十分笔直,仪态端正,依稀是旧日风清月白、嫉恶如仇的寿王世子。
老王爷低头,神情似乎有些哽咽。
“后来您为了避祸而假装生病,将兵权尽数交出,我才开始真的正视您。”傅从思回头,微笑望向老王爷,又重新举起那杯酒,“天下之大,能者居之,你不过是一个懦夫,甚至连愚蠢的怀王都不如。你偷偷将地图交给裴极卿,想做朝廷的走狗?可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太上皇的确因我而死,他唯一的两个孩子,也会先后死在我的手里。”
此时,鹿娘再次走入暗室,于傅从思身边轻轻耳语,傅从思转身望了裴极卿一眼,鹿娘立刻上前,为他带上手铐脚镣。
裴极卿目光沉沉,盯着桌上那只酒壶。
“爹?我小时候只顾着读书,都没有时间出去逛逛,今年太上皇驾崩,元宵都没有花灯可看。”傅从思亲切的笑着举杯,“来,喝了这杯暖酒,儿子带您去看烟火。”
老王爷毫不犹豫,猛地灌下那杯酒,头也豪爽的向后仰去,傅从思的笑意忽的凝滞,那一瞬间眼神交汇,老王爷还未放下酒杯,手已开始不住颤抖,眼泪如不可决堤般落下。
傅从思不语,只是默默看着,老王爷将脸埋进手里,肩膀开始不住抽动,此时一队武士进来,他收起刹那间的不舍与怜悯,挥了挥手。
武士走近,将裴极卿与老王爷的手臂死死钳住,推着他们向前走去。
临出门前,傅从思看了裴极卿一眼,蹙眉问道:“裴极卿,以你的心眼,应当能猜出我要做什么。”
“为何我不害怕?”裴极卿平静道:“我若说还有后招,小王爷此举必败,您会不会收手。”
“不会。”
傅从思猛然甩袖,潇洒向室外走去。
先前,裴极卿不知在密室被关了多久,此时出门,才发现外面居然一片漆黑,他被人粗暴的推进马车,与禁军别无二致的黑甲武士悄然会和,此时又下起雪。
待到城门附近,黑甲武士从衣襟内取出红色缎带绑上手臂,四下安静无比,雪光反射着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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