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娘子笑称车把式“相好”时,满脸温柔的模样,只觉得手头这包东西,如有千斤。
“奴家与相好的识不了几个字,可奴家知道,什么是好官,什么是狗官。任璀元是狗官,所以他该死,而黄大人是好官,可惜碰上了这样的上峰,死得可怜。”
小娘子说着,认真地福了福身:“孙大人是好官,这些东西,对孙大人来说一定很重要。奴家把东西交到孙大人说手上,奴家也好安心地随相好回乡谋生去。”
她说完就要上车。孙蓬将人喊住,嘴唇动了动,却只能问道:“辛姨……辛娘子,路上盘缠可够?”
小娘子弯了弯眉眼:“夫人够了些遣散的银钱,倒是够支撑段时日。若是不够了,奴家便与相好的寻个地方暂时落脚,凭着一双手脚,倒是能把日子过下去。”
这是个**净利索的小娘子。
任璀元被抓,任家女眷们人人自危,便是没一起下狱,也遭到了禁足。孙蓬随人进府搜罗证据时,曾见过几位女眷,明明到了这等地步,却仍旧只会抱作一团,哭得厉害。
她们只知道自己的天塌了,自己的富贵日子到头了,却根本不会去想自己的好日子是任璀元鱼肉乡里,欺压百姓得来的不义之财。
小娘子带出来的这包东西,成了压死任璀元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比孙蓬他们搜罗到的证据,更直接的账本。如果说孙蓬命人送进京城的证据,证据确凿地证明了任璀元自上任以来,在长州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愚弄朝廷。
那这一部分,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任璀元手下这些矿产,包括晋陵的金矿以及武阴等地多处的铜铁矿私自开采后的去向,都做出了回答——京城王家,足以自危。
从长州送到京城的信件,有了景王的帮助,时间缩短了大半。
孙蓬并不清楚为何京城迟迟没能派来新任刺史与县令,但如此重大的事情,熙和帝理当不会让他一个监察御史,和谢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管到底。
而景王,兴许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封地内,又经历了这么大的灾,担心朝廷惩戒,送到熙和帝案头的书信,竟比从前频繁了许多。
封封件件,都是请求陛下早些派人过来接手,请求陛下严惩任璀元,仔细调查私矿一事。
不光景王着急,朝堂上也为此吵闹了许久。认为由一名不过十余岁的监察御史和大皇子监管长州等地,并不合礼法,且资质不足。
这文臣武将都快在早朝上打做一团了,孙家父子几人竟意外的都告假在家,始终不出门一步。饶是那些动了心思,想托着孙家给自家人谋差事的,也都被拦在了门外。
就这么过了些许日子。熙和帝终于定下了长州的新任刺史,至于代替黄大人的晋陵县令,却是直接下旨,将孙县丞提拔起来。
圣旨比新刺史早到长州。
孙蓬恰好人在武阴,闻讯倒不觉得意外。
黄大人自缢后,晋陵能维持原样,虽有百姓流离失所,却未出现趁火打劫、□□等事,足以看出孙县丞的人心与能力。
是以,让孙县丞接任县令一职,对于救灾刚刚有了成效的晋陵来说,十分重要。
“新任刺史,是谁家的人?”
谢忱收起圣旨:“寒门出身,我的人。”
孙蓬一怔,只听谢忱继续道:“这人性格耿直,可惜出身寒门,当年科举差点被王家一旁支挤下金榜。”
“你……在朝堂上安**了人手?”孙蓬有些震惊,瞪大了眼看着他,“可是,可是你不是在景明寺出家……”
谢忱摇了摇头,忽而凑近,微微俯下身子,面对面道:“七郎,你莫要忘了,我曾是太子。我可以不害人,但我不能不防备宫里的那些人。但是七郎……”
靠的太近了,孙蓬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仰,然而腰身却被人拦住,下一刻唇上便落下了一吻。
只轻轻地碰了碰,似乎有些舍不得,显得那么慎重和小心。
“七郎,你莫怕我。”
“七郎,我早已还俗了。”
逃也似的从武阴跑回晋陵,孙蓬把自己严严实实关在官驿内好几日。
便是孙县丞来找,也只能见上一小会儿,便又被差着跑去做事了。
又过几日,新任刺史终于带着赈济的粮食,以及朝廷来年免除长州百姓税收的旨意,来到武阴走马上任。
长州各地县令全都聚集在武阴拜见新任刺史,孙蓬也到了刺史府。看着谢忱和新任刺史一副互不相识的客套疏离模样,他眯了眯眼,到底还是发出轻叹。
他为何要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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