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把车开到兆丰公园,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走向聊天会所。因为是下雨天,聊天会所里非常冷清,明诚走进去的时候,曹童正站在撑梯上画那幅没有完工的壁画,一点点调色勾勒。
“童哥。”明诚看他画得入神,屈指敲了敲他正在画的那面白墙。
曹童一低头,“五爷?”他看看外面正下着大雨,他侧了下头,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明诚点头,自己打开暗门,“保持你的警惕性。”
“知道。”也就你进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曹童看了眼关上的暗门,提起画笔继续作画……
明诚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他直接打到戴笠那里的电话,戴笠发出的命令也是通过杜旅宁传达给他的。
他怎么也越过不杜旅宁这一关。
“师座,属下明诚向您问好。”
“阿诚,正好我刚想联系你。”杜旅宁笑笑,“最近怎么样?”
刚想联系……明诚问,“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任务吗?”
“任务谈不上……”
“那……”
“三天前,局座为你请功,你已授勋为二级少将。我正在写申请报告,向局座申请寒刀复位,将你调往前方战场。阿诚,随我一起去第二战区,上阵杀敌,做一个活在阳光下的抗日者。”
“……”明诚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揉搓着,他说不出一句话。眼眶里的泪一直在打着转,迟迟不肯落下……
“阿诚,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做一个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的热血男儿。跟着我走,你能实现你的愿望……”
活在阳光下,浴血奋战。
这就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杜旅宁太了解他想要什么,这么大的诱惑,放在他的面前……可是,一旦他答应了就会被要求调回重庆,死间计划死的会是明楼。
他一想到明楼会……
“老师,我不愿意。”
明诚的答案在意料之中……杜旅宁沉默了一会儿,“那好……阿诚,你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撤离上海,立即回重庆接替我的位置。”
“老师!”明诚的声音透着紧张……
“又不愿意是吗?”杜旅宁问了这么一句,言语里多是无可奈何。“阿诚,你要做什么我能不知道吗?我已经失去了阿次,你忍心再看着老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忍心吗?”
杜旅宁的话像一记重锤,捶在了明诚的心脏上,疼得他终于哭出了声。“老师,对不起,原谅阿诚不孝……”
杜旅宁待他、待阿次,一直如亲子。他费尽心血培养他们……
“老师,阿诚从未求过您,求求您答应阿诚这一次……”
听着自己最爱护的孩子在电话里那么无助的哭声,杜旅宁一行泪就那样流淌了下来。他长叹一声,“阿诚,正如你所说,你从未求过我……十几年来,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只是明楼,是吗?”
“他永远都是阿诚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明诚答得异常坚定,“我不会让他、让他在乎的人,受到伤害。老师,帮帮我,我答应您,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是您的学生,您应该相信我可以做到的。”
电话那头,是杜旅宁长久的沉默……
“安排好退路了吗?打算回南京?”杜旅宁太了解明诚,就算他阻止,明诚也会直接把电话打到戴局那里,那个时候他也只能束手无策。可是,他必须确定明诚是不是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唯一的、最好的退路,就是南京的新政府。
“是。”明诚告诉杜旅宁,“老师,我可以继续潜伏在敌人的心脏,为第二战区获取情报……”
“好了。”杜旅宁不想听他说安慰的话,有的话说多了才会更加绝望。“阿诚,老师只是希望,你在往前冲的时候,多想想爱你、关心你的人。你的请求,我会向局座汇报,明天上午等电报。”
“老师,谢谢您。”明诚的声音哽咽着,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阿诚,要记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杜旅宁挂掉电话后,明诚对着电话看了很久很久……
“五……爷?”曹童看到明诚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哭了?这么……“怎么了这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明诚看了眼暗门,“把里面改成仓库,电话线发报机全部销毁。”
“好。”曹童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明诚抹了把脸,“我去洗把脸,帮我准备一份绿豆糕,不要太甜。我要带走的。”
“哦……”曹童挠了挠头,去准备点心。
明楼和荣初在宋记茶楼的包厢里,面对面坐着,外面是一曲评弹,唱得是满堂喝彩声不断。
在商量好了计划之后,明楼看了眼手表,时候尚早。
“我很好奇,贵师兄寒刀,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明楼的心里话,相比较组织上那位神秘的青瓷,他更好奇的是寒刀。
不管从武力值还是行动力方面……
“中国人。”
荣初笑容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像是铁烙一样,一个字一个字深刻地烙在了明楼的心口。
荣初的语气里有骄傲,也不乏心疼……
明楼自然听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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