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里,大奎脸上的神情复杂得很。
“你怎么猜出是我。”
大奎嘶哑着声音问道。
“猜。”
“猜?”大奎瞪大了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想知道?那就拿你的答案来换吧。”举枪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染上几分温度,变得温和而又熟悉。
大奎听着他的声音,苦笑了两声,靠在棺材上,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行。你要知道什么。”
“你是谁。”
大奎没有说话,再次用力深吸了一口烟。举枪的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
大奎吐出嘴里最后一丝烟,终于开口。
“我,我是谁?”
他大笑起来,说不出的冰冷,带着丝丝疯狂和自嘲。
他脸上的五官扭曲了,表情完全变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憨厚的大奎了!
片刻,笑声停了。
“听我讲个很无聊的故事吧。”
旧事【一】 最新更新23
那是十二年前了。
东北的十二月份,北风呼呼地刮着,就像刀子一般,刮过人的脸上的时候,火辣辣地疼着,一道道的血丝被刮了出来。
李大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在山路上走着。
他家在长白山下的一处小村子里,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有什么旅游业,上头说为了什么军区戒备,连山里都不让进。
不让进山,不能打猎,不能采药,村里人没了生计,上头拨下来的救济款又不够糊口,村子里家家户户,最大的特点就是穷。
人人都是面黄肌瘦,饿得两眼放绿光。
他家也是。
家里三口人,他,他弟弟,还有他老娘,瞎了眼的老娘。
老爹在前几年入山的时候迷了路,再也没有回来,是不是死了,他不知道,反正他觉得向那种家伙死了比活着好得多。
那个老混蛋没什么本事,是个老酒鬼。
老酒鬼在一年冬天借了别人的钱去喝酒,喝了醉了,醒了才发现不好,不敢回家,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离家不远的山沟沟里躲了起来。
那时候快要过年了。
那时候,娘还不是完全的瞎子,只能算得上半瞎,白天眼睛模模糊糊地还是看得见点东西。
半瞎眼的娘辛辛苦苦给人糊纸盒子,那种黄色的纸盒子,给死人烧的,二十个一分钱,娘一天要糊一万个。
娘用半瞎的眼睛糊了一个月纸盒子,攒了一点钱就为了过年的时候给他们买点肉吃。
肉。
那是他和他弟弟打出生就没碰过的东西,别说肉了,就是油也少,村里村长家一个月吃一次肉,每次村长家吃肉,他和弟弟就蹲到村长家厨房外,眼巴巴地往里头看。
就盼着闻点肉味。
就算只闻也要被人赶。
“去去去,一边去,想吃肉,找你们那瞎眼的老娘去。”
“快走,快走。”
吃肉。
那是多么神圣的事情啊。
听说可以吃肉,他和弟弟掐着指头算,算一天两天,算那过年什么时候到。
过年前一天晚上,他和弟弟欢呼雀跃,一夜睡不着,和娘一起在炕头上把那些一分一分的票子点了又点。
娘一个劲儿地笑,变形的手摸着他和弟弟的头。
“吃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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